道路崎岖不平,斗篷车正在剧烈的颠簸,即使坐在驾驶舱内的驾驶员都开始隐隐欲吐。
更别说车斗里无从固定自己的荒野奴隶了。
尿骚味、汗臭味混着呕吐物的芬芳,不断的冲击着月行凝霜的鼻腔。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斗篷车上的栏杆,手背全是青筋,咬牙切齿的让自己的位移能够控制在最小幅度内。
过了几分钟,当他身边一位荒野人“哇”的一声吐在了他的身上时,他的坚持,破功了。
月行凝霜看着近在眼前的呕吐物,中午吃下的糊糊瞬间涌上喉咙,“呕”的一声,回敬给了那位吐在他胸膛的荒野人,淋了他一头一脸。
再然后,车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和着斗篷车上上下下颠簸的“吱嘎”声响,汇成了一首通向视觉和嗅觉地狱的欢快曲调。
咚——
一脚急刹,将车斗内的奴隶全都抛向车厢深处。
紧接着,尚未晕厥的荒野奴隶们便听到了驾驶室开门的声音。
驾驶座上的奴隶贩子似乎闻到了来自车斗内呕吐深渊的气味,他捂着鼻子冲下车就是一阵乱吐。
看到有车停下来,车队前前后后的车子纷纷熄火,奴隶贩子们也都跳下车,缓解一下颠簸之苦,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这条路老子再也不想走了!呕——老大为什么不换条路走!”
“山路难行,但起码安全,东侧的三条路上最近都有裸体猎杀车队的踪迹,走那边,只会搭上性命。”
呕吐中的驾驶员听到裸体猎杀车队几个字,连正在呕吐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
这些不穿衣服,喊着类人语言的疯子,最近已经屠杀了十几队狩猎车队。
赤潮已至,荒野各地的奴隶贩子都在拼命北逃,没想到的是今年不同车队汇聚在一起时,并不像往年一样准备暗中动手侵吞对方的奴隶货物,而是合在一起讨论如何抵抗来自猎杀车队的狩猎。
他们太可怕了。
奴隶贩子趁着赤潮抓荒野人,他们却趁着赤潮抓奴隶贩子。
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有传言他们来自深渊,来自虚无的生物巨嘴中。
这些突然出现的恶魔浑身角质,体格庞大,他们手握雷霆,虐杀生人,甚至生吃侵蚀者,据说这些恶魔们还可以变成几米高的巨怪,一脚将斗篷车踩扁。
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在遭遇他们的第一时刻,释放荒野奴隶并脱掉衣服。
驾驶员想到这些荒野传言,喉咙不那么难受了,菊花却一紧。
“不好受,和死亡,谁都会选吧?”
跟他搭话的奴隶贩子捏着鼻子走远了,驾驶员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腰来。
他抽出腰间的水袋漱了漱口,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妈的。
奴隶贩子不应该是荒野上的死神吗?
为什么还有人收割死神!?
这tm找谁说理去?
他憋屈的内心让他变得有些暴躁,然后他便想到了自己呕吐的缘由,看向了斗篷车的车斗。
就是这些垃圾人,让自己难受,要不是还能卖几个钱,他恨不得把这些荒野垃圾,都打死在这里。
想到这,驾驶员走回驾驶室,从座位底下抽出了一条鞭子。
他愤怒的走向车尾,粗暴的用钥匙洞开了牢门,把最近的几个奴隶拽了下来。
月行凝霜正是其中之一。
“又来了......”
月行凝霜知道,这是这些无能狂怒的奴隶贩子最喜欢的发泄方式,一有不顺心,就拉几个奴隶下来赏一顿鞭子。
他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然后趁着驾驶员的鞭子还没抬起来,对着这位双眼赤红的奴隶贩子使用了技能。
仇恨嫁接。
将敌人对自己的仇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代价是自己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极度情感淡漠中,也就是全情绪频道的贤者时间。
月行凝霜将驾驶员对自己的恨意转嫁到了他的队友身上。
驾驶员刚举起手中的鞭子,准备给身下的垃圾人放松放松筋骨,但下一秒,一股更加愤怒的情绪便冲上他的脑门,占据了理智所在的高地。
他猛地回头看向刚才跟他搭话的那个队友,心中想到。
“难道你就不害怕?装Nm!”
“居然还敢嘲讽我!让我选择,我能选择什么?我想选择你去死!”
“不过是靠拍马屁得到了队长的赏识,我要是会说话,我也能!”
他越看队友越来气,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竟然拿着鞭子走向了那个奴隶贩子。
然而走到一半,技能效果消失了,他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看到队友疑惑的眼神,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在干什么?我疯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他赶紧低下头,转身走了回去。
联想到自己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异状,驾驶员生咽了一口唾沫,难道自己病了?
他开始惶恐不安起来,随手扔掉了鞭子,然后赶紧拉起地上的奴隶,将他们塞进车里,准备离开。
他需要赶紧到宇宙城去找个医生看看。
月行凝霜看着这一幕,无喜无悲。
他已经陷入了情感极度淡漠中,这时,仿佛世上一切都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就这么趴着,思考着身为生命体最大的困惑:我为什么活着?
极度惶恐的驾驶员你并没有注意到月行凝霜的异样,他拉着月行凝霜的胳膊,将他甩进了车斗内。
“哐啷”一声,牢门锁紧。
而这时,月行凝霜躺在车厢内,双目空洞的看着他,问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一问,把驾驶员问懵了。
“是啊,活着有什么意义?就算能够在荒野四处劫掠荒野人,不还是天天担惊受怕,害怕被裸体猎杀车队找上门吗?”
“荒野人觉得自己被抓后,失去了生命的方向,那我的方向又在哪里?”
他盯着月行凝霜看了一眼,居然眼神中闪过了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是可怜的垃圾人,我何尝不是呢?
“再加上这病......”
驾驶员突然哀叹了一句,然后沉着脸走开了。
算了,不干了吧,等到了宇宙城,就跟老大提分手。
赚的钱,大概能让自己在宇宙城买个小房子,度过余生了。
驾驶员回到驾驶舱,心中五味杂陈。
奴隶贩子的车队再次出发,朝着宇宙城开去。
而月行凝霜,在即将用衣服拧成的绳子自杀的边缘时刻,苏醒了过来。
“......”
我太难了,第六次了,居然还活着,真不容易。
他翻身坐起,双手抓住车架,再次开始忍受颠簸。
“这要是都到不了宇宙城,简直对不起我这十几天受的罪!”
“我肯定是第一个找到宇宙城的人!”
“加油啊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