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曼曼手里拿了两张房卡,在电梯里,用余光偷看身侧的男人。他的手正放在额头上,眉头紧拧,看上去并不好受。
电梯到达楼层,岑曼曼先他一步用房卡开了门,看着他径自走进房里,脱了外套躺在床上,一系列动作安静又娴熟。
她想起张钊趴在树边狂吐的难受样子,就能知道厉泽川现在也一定很难受。
走进房里,把门轻轻合上。
“老板?”岑曼曼小心碰了碰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两遍。
等确定他已经睡过去了,才慢慢靠近,费力地掀开半压在他身下的被子。
厉泽川拧眉动了一下,睡得并不安稳。
而岑曼曼被吓得僵直地站在一边,等他不动了才继续扯着被子。
替他盖好被子,她也累得全身是汗,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
厉泽川订的房间是公寓式的海景套房,她走进厨房,发现餐具都齐全,唯独没有食材,能简单的解酒汤都没办法做。
岑曼曼在房里转悠了一会,确定床上的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拔了房卡出门去附近的超市。
在超市选了红豆、黑豆和甘草,又买了配好的成袋装的米,零零总总买了不少东西,她才返回酒店。
用房卡开了门,床上的人睡姿没有变,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将食材放进厨房,转身回来替他盖上。
这次,她还没走,厉泽川挥手就将被子掀开,扔到一边,动作顺溜到根本不像睡着的人。
岑曼曼眉头一皱,垂眸看着他,手刚碰到被子,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原本一丝不乱的黑发耷拉在额头上,虽凌乱却让人没来由觉得可爱。
“老板,我只是……”‘想给你盖好被子’后话还没说出来,男人倏尔皱眉,起床走进卫生间。
不多时,水声中夹杂男人干呕的声音。
岑曼曼站在原地发呆,想到里面的人是厉泽川,特地带自己出来,还让她住豪华的套房,跺脚冲了进去。
卫生间内,厉泽川坐在地上,正趴在马桶上呕吐,这一幕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模样狼狈、又让人觉得心疼。
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从来都是大老板的派头,令人心生羡慕,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心酸。
“老板,吐出来就会好了。”岑曼曼走过去,蹲下将毛巾递给他,伸手轻拍他的后背。
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厉泽川觉得头疼并不那么严重了。
其实在此之前他醒来过,发现房间漆黑一片,就知道她并不在。想到她那么乖巧,定然不会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也就释然。
却没料到一觉醒来,她就站在床头,手里握住被子一角,脸上还有些局促不安,若不是脑中残留的理智提醒他,他可能早将她搂在怀里。
“嗯。”厉泽川用轻哼声掩饰心中的想法,目光却不加掩饰地看向她,眼中是难以察觉的温柔。
“还想吐嘛?”岑曼曼手下的动作未停,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另一只手还小心地贴在他额头上。
在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眸时,男人瞬间别开,心里暗自咒骂,手撑地想要起来。
“我扶你吧。”
岑曼曼心里想的很单纯,厉泽川对她好,这个时候照顾他也算是一种报答。
却从来不曾想,厉泽川是商人,他从不会让自己吃亏,这是浸淫商场多年来的习惯,显然光是照顾他远远不够。
男人看着她忙得像只陀螺也不出口阻止,靠在床上微微眯眼,似乎还很享受她的照顾。
“老板,你先喝点热水,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岑曼曼倒了杯热水过来,没等他应下,转身走进厨房。
将买来的三种豆洗干净放进锅里,又将甘草切碎,放进去煮。同时打开袋装煮粥配料,等另一个锅的水煮沸放进去。
约莫半小时左右,醒酒汤煮好,岑曼曼盛了一碗,等温度放到适宜,才端了出去。
看着厉泽川把醒酒汤喝了,又去盛煮好的粥,“晚上吃的大概都吐了,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厉泽川闻到粥的香味,胃口大开,“忙活一晚上,累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人听到,岑曼曼摇头,“不累。”
相比较他来说,煮粥煮汤真的一点都不累。
“老板,喝完粥你就休息吧,我去给张助理送醒酒汤和粥。”岑曼曼说着就要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不用去。”
“嗯?”岑曼曼疑惑看着他。
厉泽川清咳开口,“张钊的老婆要是知道他喝了别人熬的粥,会打断他的狗腿。”
“啊!这么严重嘛?”岑曼曼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张助理老婆这么凶。
“嗯,或许比这个还严重。”厉泽川点头,见她打消了念头,才松开她的手。
岑曼曼站在床边,看了眼他,又把头垂下,看向自己的脚尖。
一碗粥喝完,岑曼曼将碗筷收拾好,站在离床一米开外的位置,“老板,我先回去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这个时间还留在这里,影响挺不好的。
厉泽川悠闲靠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双腿上,微抬下巴指了指电视。
岑曼曼会意,替他将电视打开,把遥控器递给他。
男人抬手招了招,“过来,陪我看会。”
刚吃饱饭,一时也睡不着,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好好和她说话,现在正是时候。
岑曼曼抿了抿唇,想开口拒绝,在对上他略微苍白的脸色时,还是没说话。
厉泽川随便调了台,转头看向她,问:“明天想去哪里?”
岑曼曼歪头想了一会,眨眼说道:“海边吧。”
这二十多年来,她都没有出去旅游,理由是岑家觉得女孩子到处跑像什么样子。如今,她成功脱离岑家,要将曾经没看过的风景看遍。
“嗯,明早九点行吗?”
岑曼曼眼底一怔,没有回答。
他的意思是,明天会陪她?
“那就九点,天冷下不了海,看看风景也挺好。”厉泽川的话解开了她的疑惑,他真的要一起去。
岑曼曼混乱地点头,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屏幕里放的是一部早些年的电影,好在情节还算吸引人,很快投入进去,不再想其他。
厉泽川的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脸上,白净的脸,眼睛黑白分明,局促的时候会习惯性看脚尖。
她算不上漂亮,却极为耐看,头发柔顺贴在脸颊,看上去乖巧可人,会令男人有保护欲。
若不是她是倪初夏的大学同学,他会以为她只是高中生,看上去太乖太小。
就这么静静地打量她,注意到她脸颊浮现红晕,而这抹粉色也一直延伸到耳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后,他发觉不对劲,蓦地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电影中的男女主正在做最原始的活塞运动,画面虽然昏暗,却丝毫不影响观看。
岑曼曼惊得闭上了眼睛,但疯狂跳动的心跳却无法控制。
大学毕业,她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并不是一点不懂,但这么直白地看到,却还是有些受不了,尤其是旁边还有男人在。
“啪”地关上电视,厉泽川伸手覆在她肩膀上,感受到她在轻颤,放低声音解释,“酒店深夜台都是这些,咳,要理解。”
岑曼曼现在是坐立不安,听不到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故作淡定说道:“嗯,我理解。”
啊……
此时,岑曼曼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懊恼地翻身打滚。
她已经洗了澡,却还是无法对刚刚腿软差点摔倒的事情释怀。
怎么就能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而另一间套房里,厉泽川从口袋摸出烟,到处找打火机,最后从桌上找到,点燃了烟。
想到刚刚那幕,厉泽川靠在落地窗前,低头轻笑起来。
小丫头纯洁的和一张白纸一样,那点程度都能看得面红耳赤,双腿发软。
那要是以后真做了,不会直接晕在床上了吧?
一男一女,酒店套房,两人坦荡地看了片,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厉泽川深深吸了一口烟,还真是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就这么放她走了。
……
临近半夜,唐风等人还没闹够。
酒瓶堆得到处都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真的醉了。
倪初夏半靠在厉泽阳肩膀上,耳边是唐风和叶飞扬在唱歌,是一首很老的军歌,当年她大学军训的时候教官还教过他们。
唐风垂下头,情绪有些低落,“我又没有妈妈,怎么就想哭了呢?”
倪初夏感同身受,她也没有妈妈,记事以来也没感受过来自妈妈的温暖,但每次听到关于母亲的歌都会情不自禁的落泪。
厉泽阳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搂紧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埋进自己胸口。
“不唱歌了。”叶飞扬知道气氛不对,自觉停下来,“裴炎,你去耍套拳。”
裴炎看了他一眼,稳坐在那里没动。
当他猴子呢,说耍就耍?
杨胜起身,拍了拍厉泽阳的肩膀,“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倪初夏抬起头,眼睛眨呀眨,很漂亮。
厉泽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起身跟着杨胜离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倪初夏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少妇,随时可能变成望夫石。
唐风也收拾了情绪,对着倪初夏开口,“嫂子没见过裴炎的身手吧,让他和飞扬过招给你看?”
倪初夏睁大眼,她还挺有兴趣的,考虑到他们的身份特殊,询问:“私下斗殴是不允许的吧?”
秦飒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唐风危险地眯起眼睛,玩不开的家伙,今天的聚会头儿不仅亲自批准,还提供了场所,说明怎么玩都不会有事?!
叶飞扬将唐风推到一边,一脸恐惧,“你怎么不陪他练?!”
“瞧你那点出息,细胳膊细腿的,活该每次出任务受伤的都是你。”唐风白了他一眼,开始对着倪初夏数落叶飞扬的糗事。
叶飞扬脸色忽白忽红,却拿唐风没有办法,他一直是负责计算机技术部分的,何必需要那么好的身手?
裴炎目光不善看向秦飒,不仅是他不尊重倪初夏,还因为他不听命令。
他起身走到秦飒跟前,冷声说:“起来,我陪你练一练。”
“哇!”唐风激动地站起来,唯恐天下不乱喊道:“头儿在你没回来前,就让小炎子练你,你完了!”
倪初夏探头望着厉泽阳离开的地方,眼底有些担忧。
“对打是我们平时的训练项目,不用担心。”叶飞扬也有些激动,说完目光盯着面对面站立的两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电脑,在键盘上快速地敲着。
杨胜和厉泽阳已经绕到了前院,除了海浪的声音,听不到他们的吵闹声。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立,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杨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随后将烟递出去。
“不抽。”厉泽阳拒绝了。
杨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半晌后了然于心,“为了她戒的?”
当年他们兄弟四人,哪一个不抽烟,任务越紧迫越要抽烟缓解压力。没想到五年后,兄弟四人只剩他俩,也都变得不像当年的样子。
厉泽阳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
在遇到她之前,他就已经戒烟。
前些年对身体的透支,令他常年失眠头疼,如今意识到他和她年龄上的差距,就更加会注意身体。
“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我哥临死前没能说出来,秘密从此就尘封。”杨胜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深吸了烟,试图缓和情绪。
他的右手不自觉的在抖,最后连半支烟都没夹住。
杨胜看向地上零星火光,目光有些恍惚。
他这样,还怎么能回来?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他的手就会发抖,连烟都拿不起来,更何况是枪。
厉泽阳抬手握住他,止住他颤抖的右手,“去看心理医生吧,你不想回基地,就让云轩帮你安排。”
“没用的。”杨胜唇角抖动,“是我自己过不了那个坎,看了也不会有用。”
厉泽阳松开手,左手按住他的肩,右手迅速从他腰间抽出手枪,转瞬几秒钟的时间,上膛标准开枪,子弹直击数十米开外的树上。
而后灵活将枪换到左手边,几乎是瞬间完成一系列动作,枪响、子弹穿过树上被前一颗子弹穿破的洞。
“那就当右手废了,练左手。”厉泽阳将抢扔给他,目光平静。
逆境是无法避免的,他相信事在人为。
当年他能从一个听到枪声就哭闹不止的小废物变成现在这样,他相信杨胜也能克服。
此时,裴炎正和秦飒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听到枪声两人皆是一愣,刹那间反应过来都袭向各自的要害。
两道枪声早就消散,倪初夏耳中却回荡不停。
她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双手握拳,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
黑暗、腥味、枪声、那些人……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没有可以去想,但那晚发生的事情却重复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在害怕?
倪初夏将手摊开,感受到它们在抖,紧接着浑身颤抖,她将头埋进双腿间。
厉泽阳的身份在那,他接触那些事情,她怎么能害怕?!
叶飞扬的注意力一直在裴炎和秦飒身上,余光看到倪初夏颤抖的身躯,心里一惊。
放下电脑靠近,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连续叫了她好多遍,她才将头抬起来,目光有些空洞地看向他。
叶飞扬大脑快速转动,明明开始她还好好的,怎么会……是枪声?
“你害怕枪?”他试探性地问,看到她瞳孔紧缩,缓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听到枪声也吓一跳,整夜整夜的失眠,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你是怎么克服的?”倪初夏缓过神,小声问。
叶飞扬看了眼唐风,“那段时间她看到我就开枪,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倪初夏对着他笑了笑,“这事别和厉泽阳说,唐风他们也别告诉,行吗?”
“当然。”叶飞扬明白那种感觉,应下来,“要是实在害怕,就去看看医生,疏导一下可能会好点。”
当初他也想去看医生,但在接触到医生之前,就被唐风逼得接受了,那感觉永远也不想忆起来。
“嘿,结束了,数据统计好了嘛?”唐风走过来,轻拍叶飞扬的肩膀。
叶飞扬清咳两声,随便填了最后的几个数据,得出结论,“秦飒进步比裴炎快,速度也明显比上次快了。”
……
唐风等人离开后,倪初夏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顺着头发落下来,淋在身上才将她心中的寒意驱散。
在Y国经历那次事情,回国后就抛之脑后,根本没有太在意。
是真的太高估自己的胆量,要不是这次让她知道了,她还真当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
怕厉泽阳担心,她没在浴室待很长时间。
出来时,厉泽阳已经洗好澡靠在床上。
倪初夏收起心思,将毛巾扔给他,顺势躺在他身上,“给我擦头。”
男人拿起毛巾,替她擦着,动作很轻,并没有扯到头发。
倪初夏舒服地眯着眼,开口说:“我今天才知道裴炎很厉害。”
“论近身搏击,他们没人能胜过他。”厉泽阳不吝赞赏。
“叶飞扬擅长计算机,那他应该会破译密码吧?”
“嗯,还有拆弹。”手指灵活穿过她的发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倪初夏问:“那唐风呢?”
唐风的性格说一不二,能擅长什么,她还真猜不到。
“狙击。”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
“……”倪初夏有些惊讶,“狙击手应该要特别有耐力吧?”
唐风能有这耐性嘛?!
厉泽阳沉默了一会,解释:“她曾经为了练耐力,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潜伏在同一个地方干掉了一个营的人。”
倪初夏一脸吃惊,然后问道:“一个营多少人?”
“……”厉泽阳知道她刚刚的吃惊只是捧场,眼底氤氲笑意,“210到270不等。”
倪初夏咽了口水,这么强悍!
“秦飒是特种兵出身,擅长野外作战。”厉泽阳没等她问,继续说。
“那你呢?擅长什么?”
倪初夏对他们没兴趣,只想知道她老公擅长什么。
厉泽阳眉头紧蹙,最后轻吐薄唇,“没有擅长的,你可以理解为全能。”
倪初夏:“……”
麻蛋,有这么夸自己的嘛?!
“不信?”
“我哪敢不信。”倪初夏摇头,枕在他手臂上,不经意间问:“你今天开枪了?”
“嗯。”厉泽阳垂眸看着她,“被吓到了?”
倪初夏眼眸微闪,用笑遮盖心虚,“我有那么没用嘛?当初我可是连那些人都不怕的。”
男人注意到她语气表情前后的变化,伸手抚上她的脸,“对我,你无需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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