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柔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手里握着切水果的尖刀,已然吓傻了。
身上、地上布满血迹,铁锈味愈来愈浓,令人作呕。
她扔掉了刀子,弯腰呕吐起来,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黄疸水。
呕吐声与人群唏嘘声交织,韩立江握住手机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叶雨,在看被倪柔扔掉的刀子,傻愣住了。
“她还好意思吐,都怪这个贱女人,心肠太毒了!”
“那明星好不容易混出头,被她这么一刀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毕生难忘的婚礼,都到最后了竟然还见血,太不吉利!”
“……”
这时,五号厅的灯亮起来,明晃晃的灯光将地上的血衬得更加鲜艳、可怕。
耳边充斥着指责、谩骂,但这些都没有那满地的血来的更有冲击。
韩立江一步步靠近,他想蹲下来看看叶雨的情况,可身体像是僵硬了,只能呆愣看着她,浑身发抖。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将叶雨抬上担架,在酒店服务员的帮助下,疏散人群,将她送进救护车。
临走时,医生叮嘱通知病患的家人。
众人大多认出是当红花旦叶雨,但人家是明星,哪是他们能联系到家人的。
这时,倪家人和韩家人赶到。
了解情况后,黄娟差点晕倒,一把抱住倪柔,“柔儿,你……你怎么那么傻?”
完了,她的女儿算是完了。
这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指望这场婚礼毁了倪初夏,可现在竟然适得其反。
这次的婚礼,珠城权贵几乎都齐聚于此,就算砸钱把事情压下来,可这么多人的嘴在这里,该怎么压?
原本女儿未婚先孕嫁到韩家就已经引起韩老爷子的不满,如今在大婚的现场闹出这么一出,怕是更加不受待见,以后她在韩家该怎么办?
接踵而至的问题涌进黄娟脑中,将她无情地拉回现实中,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倪柔还在呕吐中,最后直接瘫在黄娟身上,晕死过去。
“柔儿!德康啊,你快来看看柔儿,快叫救护车。”
倪德康看着那一地的血,目光颇冷地看向倪柔,大喜的日子,最后竟然成了闹剧、笑柄!
黄娟见他无动于衷,转向韩立江,“立江,你快送她去医院,她还怀着孩子啊!”
韩立江移了步子,却将目光看向韩英杰。
他已经完全乱了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娶倪柔,是觉得她明事理,至少他父亲是倪德康,在事业上多少能帮衬他一点,可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无论叶雨是否有事,她都免不了责任。
“这样恶毒的女人死了一了百了。”
“怀着孩子啊,怪不得着急结婚,我就说韩立江是眼瞎才会放着倪家大小姐不要娶她这么个后妈养的女儿。”
“说不定这孩子也是用卑劣的手段怀上的!也有可能韩立江喜当爹啊……”
“……”
黄娟听到这些话,差点怄吐血,却又不能发作,只能抱着倪柔哭喊。
最后,还是韩英杰发话,让韩立江送倪柔去医院,其余人留下来送客。
他交代完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酒店,一辈子勤劳刻苦,把韩家立于珠城,到了最后竟然毁在了小辈手里。
倪初夏虽然未曾露面,却将情况差不多摸清。
倪柔竟敢行凶害人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女人真的很可怕,往往被情感所左右,做出来的事情根本不会考虑后果,等发展到无法预计的后果时,只会用眼泪麻痹自己。
岑曼曼问:“叶雨不会有事吧?”
她想到被抬出去的叶雨,礼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色惨白。
“初夏,我们去医院看看她吧。”虽然大学期间和她的交集并不多,但她们曾一起聚过餐,同寝也四年,于情于理还是要去看望。
“今晚你和大哥先回去,我去看看情况。”倪初夏说着,目光落在厉泽阳身上,“你和蠢蠢也是,先回去吧。”
厉泽阳问:“不用我陪?”
倪初夏摇头,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让裴炎进来吧,这件事与你我无关,让他们自己解决,我去露面就好。”
她很清楚黄娟的不要脸,等她从倪柔做出的事情,和女儿晕倒中清醒过来,她一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这其中肯定会让爸腆着脸皮和厉泽阳交涉,甚至她会亲自和自己交谈。
正如她所说,这件事与自己和厉泽阳无关,她为什么要帮?
裴炎推着厉泽阳离开,大金毛摇晃着尾巴,三步一回头,最后听到男主人的声音,才屁颠屁颠儿跟上去,窜出视线不见了。
“尽量别起冲突,有事打电话给我。”岑曼曼看着她嘱咐,很怕她和黄娟、倪伯伯上闹不愉快。
“嗯。”倪初夏点头,笑着说:“越来越有长嫂的风范了。”
岑曼曼嗔怪看着她,比了先走的手势,迎上厉泽川。
男人似乎有些不一样,目光柔和泛着深意,在她靠近的时候,就将她搂在了怀中,不言不语,只是这么抱着。
“怎、怎么了?”岑曼曼出声问。
良久,他松开她,并肩与她离开,问道:“泽阳呢?”
“初夏让他先回去,她可能要去趟医院。”岑曼曼环顾四周,看着大厅的人基本都往出口走,拽着他出了五号厅。
“这是要干嘛?”
岑曼曼抿唇没说话,待两人真正出了酒店的时候,开口解释:“倪柔伤了叶雨,肯定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依黄娟的性格一定会求初夏,让她搭桥牵线请厉家帮忙,你是厉家长子,要离他们远点。”
听了她的话,厉泽川饶有兴味看着她,笑着说:“犯事的人惹你了?”
岑曼曼摇头,开口说:“她们惹了初夏,从小到大初夏被她们害了很多次,小时候她没有能力反击,就只能选择忍让逃避,如今她已经有能力了,再让她去救伤害她的人实在太残忍了。”
“换做是你,你会救吗?”
岑曼曼沉默思考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
“放心吧,泽阳做事很有原则,倪家人请他帮忙,只能吃闭门羹。”厉泽川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走向停车场。
“你和二哥都谈了什么?”坐上车,岑曼曼好奇地问。
厉泽川将车驶出停车场,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车外。
他和岑北故到了酒店的后院,聊的内容自然都是围绕她,也是今晚才知道她以前是那般的寄人篱下,辛苦生活。
“老实说我挺不希望她嫁给你的,前二十年她已经过得很辛苦,如果嫁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她会轻松很多,可她最终选择了你,老子也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事情,只能祝福。”
厉泽川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开口说:“我会努力让她幸福的。”
“这些话留着和那丫头说去,她听了保证感动的稀里哗啦。”岑北故摆手不想听他说屁话,眼神逐渐放空,像是进入眸中回忆当中,“我第一次见这丫头的时候是在十六岁那年,她大概只有这么高,刚上初一的样子,又瘦又黑,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那时我刚到岑家,还摸不清岑家那些狗日的性格,经常挨揍,我挨揍是因为调皮,可她,明明做的已经够好了,每天都免不了被打被骂……”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中的时候,丫头像是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性格却越来越沉闷,至少老子上大学回来从没有听她说过话……虽然她和岑南熙在家的时候也不交流,但那眼神一看就不对劲,老子那时候就发现了,还为他俩担惊受怕,生怕被老妖婆发现,那就不止一顿毒打了。”
听完岑北故的话,厉泽川久久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岑曼曼在岑家也只是遭到漠视,却没想到已经上升为虐待。
他一直珍惜宝贵的姑娘,在她小的时候却是这般的不幸。
“大概两三个月前,老妖婆请了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来家里做客,动了歪心思,把丫头叫回来,那时老子要是不在家,就真被她们得逞了。”岑北故想到这事,气得直爆粗口。
那天他连澡都没洗好,套上浴袍就冲下来,看到那个老男人在家里对她施暴,当场就想把他废了,操蛋的家伙。
厉泽川双手握拳,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件事她从未提过,她们竟然敢做这种勾当。
“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缓缓闭上眼。
原本是想对岑北故说及他的从前,现在想想已经没有必要说了,他只想尽快见到她,将她搂在怀中。
“泽川、泽川……”
“嗯?”
“开车呢,在想什么?”岑曼曼伸手覆在他的手上,眼中带着疑惑。
厉泽川对着她笑了笑,低声说:“曼曼,岑先生和我说了很多我以前不曾知道的事情,听完他说的,我在想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一定让你幸福。”
他的眸光很温柔,落在她身上,不自觉让她脸红,心跳加速,虽然不太清楚在岑北故眼中的以前是什么样,但那些都已经过去,她现在过得很好。
回到华忆公寓,厉亦航已经睡了。
岑曼曼推开门,看着他睡得很熟,在他床边坐了一会,才离开。
出来回到主卧,厉泽川并不在,替他拿了睡衣,放了热水,来到书房门口想叫他去先去洗澡。
“…你该庆幸我没有用法律途径解决……孩子挺好的,无需你担心……他们相处很好……”
岑曼曼站在门外,始终没推开虚掩的门。
她并不傻,能听出他在和谁通话,也能推测出在聊些什么,无非是林怡珺向她说了今晚的事情,而她是替侄女讨要说法,最后聊到了亦航,继而谈到厉泽川再婚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让她对从未见过的人产生敌意,曾经她也以为不会介意他的前妻,前提是这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但听林怡珺的意思,她已经回来,而自己和亦航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真不是好的消息。
……
酒店,大厅的宾客基本已经被倪德康和韩正荣送走。
在出事后,倪远皓完全慌了神,看到倪初夏的时候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跟着她不愿意离开。
“大姐,你说二姐会不会有事?那个明星会不会有事?”
倪初夏听着他重复念叨这两个问题,无奈叹了口气,开口劝说:“你先和程凯叔回去,我会和爸去医院打探情况。”
“我不要回去。”倪远皓态度强硬,他要第一时间得知情况才能放心。
“随你吧。”倪初夏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倪明昱拨了电话,提示音是正在通话中,她眉头略微蹙起。
大哥从婚礼未开始就被爸叫走,这都过了两个小时都未回来,到底去做什么了?
在此之前,倪德康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把电话拨给了倪明昱,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倪柔是你的女儿,她闯的祸你自己解决,我正在查倪芊荷的动向,挂了!”倪明昱面色阴沉地挂断电话,手机直接扔在桌子上,对着对面的人说:“情况怎么样了?查到了吗?”
“珠城就这一个码头,那几天的监控录像全部查了一遍,都没有。”
“妈的,她一个女人能往哪里跑?”倪明昱急得砸桌子,额头青筋也暴起。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叫陆斌,红发蘑菇头,活脱脱的小正太一枚,眼睛细长不算大,笑起来却很阳光。
他开口,“明昱哥,这事交给警察就好,或者你直接雇保镖保护你妹不就行了。”陆斌打了哈欠,伸手揉了揉蘑菇头,“实在不行,我去保护她,随便在公司安排职务,就近保护。”
倪明昱打量了他一番,摇头否决这个提议,“你不行。”
“为什么?”
“厉泽阳认出你就麻烦了。”倪明昱靠在沙发上,抬手摁着眉心。
陆斌张大嘴巴,好久才合上,“那算了,你妹嫁谁不好,干嘛嫁他啊!”
“先斩后奏,拿她没办法。”倪明昱无奈开口,握住手机起身吩咐,“仔细盘查最近高速公路、高铁站和火车站的监控,有倪芊荷的身影立刻通知我,不许偷懒。”
陆斌接连打哈欠,点头说:“明昱哥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倪明昱刚坐上车,倪初夏来电。
相较于倪德康,她直接略过经过,直接让他开车去军区医院,没等他答应电话已经挂断。
*
倪德康和韩正荣送走客人,到停车场的时候,就被等候在那里的记者围堵,问的都是今晚的事情,以及事情该如何处理。
倪德康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韩正荣则命令他们赶紧散去,他们急着赶去医院。
除了开记者发布会或公司新品发布会面对过这么多记者,两人何曾被这么多人包围,问得还都是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大姐,爸和韩叔叔被围堵,怎么办?”倪远皓担心地问。
倪初夏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去救他们出来。”
“哦,好的。”
她说的是玩笑话,倪远皓这耿直的boy竟然真以为她让他去,迈着长腿径自走过去。
倪初夏手掌贴着额头,疼得厉害。
无奈之下,只能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过去替他们解围。
两位长辈做不到的事情,倪初夏三两句话,不超过一分钟就让他们散去。
倪德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渍,“夏夏,幸亏有你。”
“爸,你和韩叔都喝了不少酒,坐我的车去医院吧。”倪初夏提议。
最终,两位长辈坐上后座,倪远皓坐在副驾驶。
一路上,四个人都没有言语上的交流。
倒是倪德康一直在接电话,听内容和语气,是黄娟打来的。
军区医院。
先去的是倪柔的病房,她还没有醒,手里挂着药水。
黄娟在看到倪初夏的时候,神色有些闪躲,在看儿子一直跟着她,心里就更加复杂,趁她去了解叶雨的情况,一把将倪远皓扯到一边,“你和她一起来的?”
倪远皓皱着眉,“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妈现在问还不能问了?”黄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坐车先回去,你留下来也帮不了忙,回去也能让人放心。”
“妈,我要留下来。”
“你!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她现在已经心力交瘁,根本没有精力去管他,只希望他回去,别让她分心。
倪远皓甩开她的手,“我在这里又不会添乱,你不用管我,我跟着大姐就好。”
黄娟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压低声音说:“谁让你跟着她了?她没安好心你知道吗?今天的事情……”
“你是不是又要说是大姐做的?你别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好吗?大姐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你们半句不好,就是二姐在视频里那么骂她,她不还是来了吗?”倪远皓急得跺脚,甩开她的手进了病房。
黄娟咬着牙,才几天的时间,儿子竟然都向着倪初夏说话了。虽然她并不清楚倪初夏照顾倪远皓是图什么,但绝对没好事!
视频的事情会牵扯出她这个后妈和原配的儿女关系不好,柔儿伤了叶雨更是严重,如今到底有谁能帮助她的柔儿。
倪初夏在急诊了解叶雨没有生命危险,并且已经醒来,病房里,她的经纪人和助理在陪她。
上楼来到单人病房,根据急诊室护士提供的信息找到叶雨的病房。
她在病房外看到韩立江,坐在走道的座椅上,模样憔悴、颓废。
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婚礼最后以这样的结果收场,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韩立江抬眼看过来,眼中先是诧异,而后动了嘴唇,“你来看她?”
倪初夏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推门进去。
病床上的人脸色很差,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站在对她说话,听语气并不怎么客气,见有客人在,她停止说话,对着倪初夏略微点头,走出病房。
叶雨没料到倪家和韩家第一个看她的人会是倪初夏,盯了她老半天,才开口:“过来也不知道带礼物。”
倪初夏轻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再说,你也不看现在几点了。”
“托你妹的福,我除了头有点晕,伤口疼之外,其他一切都好。”叶雨摆手打发助理小妹离开,看着床边的板凳,示意倪初夏坐下。
“够怂,泼了饮料不说,竟然还被捅了一刀。”倪初夏没坐下,而是站在床尾双手环胸,下巴倨傲地抬起来,即使面对的是伤患,她也没软下一分。
“饮料我是故意让她泼的。”叶雨不甘示弱看着她。
倪初夏没觉得惊讶,只是问:“那这一刀呢?”
叶雨唇角上扬,若有所思看着她,压低声音说:“手机现在不会正在录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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