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几遍，无人应声。
道成空无奈，只好漫步到楼梯旁，对着那团躲在楼梯下的影子开口：“你什么时候才动手？”
梯下影：？？？
卧槽原来我早就暴露了么？
她的历史远比怨女悠久，是民间幻想楼梯下阴影里、有不可名状之物暗藏，专门在人下楼梯时拉住人的脚颈，害人跌下楼梯摔死。
此刻听到道成空问话，梯下影心里一惊，沉默着想要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然而道成空直接就伸手抓过来：“你要不动手，我可动手了啊！”
“别别别，你先上楼梯！”
梯下影都快哭了，她本来算计好，道成空从二楼花房出来，肯定要走楼梯。
谁想到道成空居然是从窗户翻出、从正门一路杀进来的......
怪诞不死不灭，但因为是人心畏惧所化，受到限制极大。
尤其像是梯下影这种，只能在特定环境、特定时机出手，遇到其它情况就没有卵用、尴尬得一批。
“......”
“还挺麻烦。”
道成空忍不住吐槽一句，又按照梯下影说的走上楼梯，继而顿步：“动手吧？”
“......”
梯下影都快哭了。
你往上走我没办法啊，你得下来的时候，我才能满足条件动手呢！
憋屈半天，梯下影吭哧道：“你、你先走到二楼，然后再下来，我就能动手了......”
“？？？”
道成空当时就迷了。
这勾栏院的业务水准太差了啊！
刚才那个玩脑袋的小姐姐各种破绽也就罢了，好歹还算高成本大制作、颇有诚意。
这个躲在楼梯底下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居然连随机应变都不会......
“等下退钱嗷！这服务太差了！”
愈发不满意，道成空仰头望向房梁，凶巴巴地吼了一句。
房梁上的鬼玲珑顿时一惊，本来碧绿的脸色，隐隐有了要往墨绿发展的趋势。
“嚣张、太嚣张了！必须制裁他！太欺负怪诞了，呜......”
鬼玲珑俨然一副快被欺负哭了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怪诞该有的牌面。
她略一迟疑，动起来之后身形飘忽，化作一道白影悄悄飞进后厨。
道成空用余光瞥见，却不理她，而是走到二楼，又吼了一声：“你准备好，我要下去啦！”
楼梯下，梯下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可想而知，如果她有一张脸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憋屈得泪流满面。
不用提醒！
人家可以的！
只要时机、条件都对，在害人这方面，我梯下影是专业的！
她内心咆哮着，然后就听到头上楼板传来‘吱呀、吱呀’的轻响。
“来了！”
梯下影心中一紧，不知怎地，她那颗早已在漫长岁月里古井无波的心，竟有了一丝紧张。
这感觉就像是刚诞生时，第一次出去害人。
那种紧张、那种局促不安而又充满期待的感觉......
忽然，一对白嫩而纤细的脚颈出现在眼前。
这一刻，梯下影猛地动了起来！
迅捷如苍鹰搏兔，狂猛似猎豹扑击！
漆黑的双手猛然握住了那一对脚颈，正要发力时，就感觉一股沛然之力骤然爆发！
“这招就是我做弄黑司时，他教会我的倒拔垂杨柳！”
耳畔听得一声暴喝，再看道成空，却将两腿呈开一字马，牢牢锁在楼梯间，而刚才按在楼板上的，分明是他套在鞋里的双手......
梯下影：......
大哥你不要再搞我了好不好，心态崩了啊......
‘砰！’
一招旱地拔葱，道成空直接把梯下影从楼梯下拽出来，硬生生掼进了楼板里。
黑影随之破碎，直往门外奔逃，却被收拢的斗气硬生生赶回来，最终化作一团少女模样的黑气，坐在地上嘤嘤嘤哭泣。
“......”
见此情形，道成空默默检讨了片刻，觉得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要不待会儿找玲珑姐退钱的时候，少要一两？
略一迟疑，道成空翻身跃下楼梯，从梯下影身边路过时，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没事，缺少天赋不要紧，以后多多练习，你虽然很弱、长得又丑、脑子还笨，但毕竟性格还是很温柔的......”
于是梯下影哭得声音更大了。
“我果然不擅长安慰人啊......”
道成空摇摇头，继而迈步走向后厨。
暖阁的后厨位于正厅偏侧，道成空刚来时，那里用翡翠屏风遮挡、门口处挂珍珠帘，帘下悬着小铃铛，跑堂递菜时叮咚作响，声音极为悦耳。
但现在暖阁化作鬼蜮，翡翠屏风变成了破烂木板，珍珠帘成了细细的黑发，上面串着一颗一颗的眼珠子。
道成空来在近处，顿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那些眼珠微微颤动着，黑发最底部悬着的招魂铃当啷作响，没有半点悦耳，反倒令人心浮气躁。
“这好像是一件邪门法宝？天可怜见，弄这么一件东西，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动物......”
到了这时候，道成空仍没联想到此处的怪诞们会害人。
他跟在黑司身边，每天只顾着读书，虽然脑子聪慧，但难免有几分呆气，而且缺少常识。
随手掀开眼珠串帘，入手处腥滑粘腻。
低头看，脚下铺地灰砖满布裂痕，上面覆盖暗红泥渍，隐隐散发着血腥和腐臭味。
再抬眼，低矮的灶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灶边有一具骷髅骨蹲着，正把一截一截的骷髅骨塞进灶坑里焚烧。
‘嘎——嘎——’
诡异的骨节错动声回荡，旋律缓慢悠长。
偶尔传来扣扣声，却是骷髅骨的上下颌骨磕碰，也不知是在说话还是什么。
“......”
道成空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喂，你没点火啊。”
话音刚落，灶坑里蓬起一团惨白火焰，白中透蓝，格外瘆人。
那骷髅侧过头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对着道成空，上下颌骨又磕碰了几下，似乎是在说话。
“......”
道成空又一沉吟，叹道：“能用磷火来应付我，你也算很有想法。
不过磷火自燃只有四十度左右，烧人都未必能烫伤，更别提拿来做菜了......”
骷髅骨闻言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道成空，忽地下颌骨又掉了下来。
见他这副憨傻模样，道成空忍不住笑出声。
正这时，一双粗糙冰冷的大手悄悄从后面摸了过来，并有一个娇媚声音响起：“小哥哥，你想我么？”
“谁？”
道成空随口应了一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咔嚓一声！
他的头直接被拧转一百八十度，软软地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