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亲生的。
沈妙芝手中的鉴定书被捏的皱皱巴巴,上面赫然昭示着沈妙芝和鉴定人无任何生物学关系。
她失心疯般大笑出声,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回味着自己血泪斑驳的前半生,沈妙芝千疮百孔的心腐碎成渣。
难怪父母弟妹捧着她喝血啃骨,良心一点都不会痛,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一生,像极了笑话。
“哎哎,闺女,小心啊!”
随着路边老婆婆凄厉的尖叫,沈妙芝木然的扭头,一辆小货车迎面疾驰撞来。
急刹车时车胎摩擦声尖锐的划破天际。
沈妙芝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落地时的钝痛让她惊吓的睁开了眼,身体仿佛窒息了许久,大量的空气猛然涌入喉间,让她呛咳连连。
一张满脸痤疮的男人脸印入眼帘。
男人眼底的淫欲,在看见沈妙芝睁眼咳嗽的时候,被惊吓遮盖了一瞬。
村痞李赖子?!
沈妙芝心跳差点骤停,胸腔一瞬被恐惧溢满。
李赖子玷污她的这一幕,是纠缠了她几十年的梦魇,每每惊醒,她都恨自己当初因为懦弱贪生,没有和李赖子同归于尽。
顷刻间,渗骨的恨意战胜了恐惧,趁李赖子走神,沈妙芝用尽力气朝李赖子两腿间顶去。
“啊呀……”李赖子发出惨叫。
趁他捂蛋哀嚎,沈妙芝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下退出来,拉开了安全距离。
她惊惶疑惑的扫了眼四周。
熟悉的堰塘,纷乱的芦苇荡都在告诉她,这是1988年杨家村村尾。
难道是自己车祸后昏迷,又陷入了梦魇?
沈妙芝毫不怜惜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
不是梦魇!
那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二十岁这年夏天,人生走向致暗的节点。
回味过来,沈妙芝激动到浑身战栗,前世的记忆轰鸣一声在沈妙芝脑海炸开,恍若昨日。
李赖子玷污她时,被赶到这里的村人目睹了一切。
然后整个杨家村都知道了她的丑事,那家人嫌她丢人现眼,匆匆把她塞给了村里老实敦厚的大龄青年李刚。
谁也想不到,李刚的老实善良都是装出来的表象,实则阴暗卑劣到极致。
李刚一不顺心就家暴,而且专挑看不出伤的地方下手,沈妙芝每一天都犹如身处地狱,她多次哀求那家人的救赎,可换来的都是冷漠和谩骂,直到李刚病死她才得以解脱。
不堪回首的记忆,让沈妙芝身体几欲被愤怒不甘撕裂。
这一次,要么改命,要么让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陪她一起下地狱!
此刻李赖子还没有得手。
沈妙芝不做多想,起身就跌跌撞撞的朝大路逃。
李赖子已经缓过了劲,眼神犹如恶毒的蛇,吐着信子缠上沈妙逃跑的身影,“死女人,敢踢老子的命根子,老子玩死你!”
他边说边飞快的起身追上去,手快够到沈妙芝衣角的时候,膝弯被什么狠狠击中,他吃痛趔趄着跪摔在地上。
沈妙芝回头恰巧看见李赖子跪地一幕,疑惑的张望了一圈。
眼神定格在十米开外,有个男人正试图藏进芦苇里,却察觉自己已经被发现。
他单手斜擦入裤子口袋,不动声色的将酒壶怼进嘴里仰头喝酒,一副慵懒自在的模样,仿佛李赖子摔倒与他无关。
男人长相刚毅帅气,拥有让人挪不开眼的健硕挺拔的身形,外貌身姿堪称完美,如果不是周身痞匪四溢的气场,绝对是所有女人都忍不住生扑的对象。
这样出众的脸,除了陶长义,杨家村没有第二个,沈妙芝眼神一瞬间溢满惊诧和狂喜。
这是上辈子用命护着她,却被她憎恶讨厌的男人。
按时间节点,他不久前刚回村,而且名声差到极点。
村人口中的他,为人乖张狠厉,对亲爷爷不孝,对弟妹恶毒,加上嗜酒如命,简直恶名昭彰。
陶长义独独对沈妙芝不一样,她幼时的善意,曾是他黑暗世界唯一的光,他对别人有多冷漠疏离,对她就有多炙热向往。
可他的感情被地痞流氓的外衣遮盖,加上有人怂恿谗言,懦弱胆小的沈妙芝只认为长大的陶长义是洪水猛兽,生怕他会伤害自己,躲都来不及。
身后李赖子的动静把沈妙芝从十倍速的回忆中拉回现实,眼底的百感交集渐退,心底生出无限的勇气。
这次,该换她扫清障碍,主动奔赴陶长义。
她瞥了眼试图爬起来的李赖子,手脚麻利的从芦苇里扒拉出一截手臂粗的木枝。
李赖子刚恶狠狠的望向沈妙芝,就被她迎面挥来的木棍招呼的晕头转向。
沈妙目眦欲裂的用眼神剐着李赖子,翻江倒海的恨意注入木棍,劈头盖脸的朝他发泄。
伴随李赖子的声声惨叫,她的余光频频望向陶长义,脑海里全都是前世他豁命救自己的模样。
那天,沈妙芝被捂了嘴绑了腿,李刚扛着她到堰塘径直丢了下去,看着她在水里浮浮沉沉挣扎,脸上变态的快意肆意横生。
陶长义正窝在芦苇里喝酒解闷,仅凭着呜咽声就分辨出是沈妙芝,毫不犹豫跳进堰塘救她,李刚气急败坏,用竹竿一直在岸边使劲戳他,不让两人靠岸。
陶长义潜入水里奋力解开沈妙芝脚上的束缚,一边抓住李刚的竹竿把他带入水中,一边竭力把她推向岸边。
后来,李刚湿漉漉的回来了,次日,村人发现陶长义的尸体浮在了堰塘水面。
沈妙芝到陶长义的坟头痛哭流涕,哭他傻,哭自己智昏眼拙,选了善于伪装的恶魔当枕边人,却弃了他横冲直撞的赤子之心。
这一刻,他重新出现在眼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沈妙芝一颗心叫嚣着想靠近他,拥抱他。
此后,恩当立报,仇不隔夜。
爱,要值得……
沈妙芝眼底有疑惑,前世此刻,陶长义并没有来过现场。
他怎么会恰好出现救了自己?难道是自己的重生让一些轨迹有所改变?
陶长义偷瞄见沈妙芝暴打李赖子这一幕,微微诧异的将上半身支棱起来,眼神定格在沈妙芝毫不手软的木棍上,怔愣疑惑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里,李赖子带着一个女人朝这边来了,看着像是沈妙芝!”
“赶紧过去看看,再晚就被李赖子糟蹋了!”
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逼近而来。
陶长义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聚拢,大掌将酒壶骤然握紧。
咔嚓……
众人扒开芦苇的时候,沈妙手中的木棍,刚好在李赖子肩颈处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