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除了呼呼风声,少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在崖中盘旋乱窜的寒风,丝丝缕缕皆锋利如刀,刮得凤明曦脸颊生疼,刮得她几乎连眼睛也睁不开。
她抓着松树趴在石台边往底下望去,底下云遮雾罩,哪里有男子身影?
她人仍活着,心却似随着他放手坠落悬崖那一刹,已经死了。
她木然盯着空荡荡的悬崖,感受着这世界最深沉的恶意。
温热眼泪“滴嗒滴嗒”自她脸颊滚落,一滴接一滴,瞬息越滚越快,密集成汨汨川流。
“赵……无殇!”她哽咽哀恸,声嘶音哑:“谁要你救?谁让你救!”
以命易命的情份,让她怎么还?
就算能活下去,终其一生,压在她心上的负罪感都不会消减。
她真宁愿,坠下崖那一刻,她就死了。
“不,你不能死!”
就算死了,也要给她活过来。
凤明曦擦干眼泪,自悲痛欲绝中暴起,在没看见他尸首前,谁也不能定他的生死。
她甩了甩脑袋,似要将死亡的恐惧阴影与情绪齐齐甩去。
不知道她现在离崖底还有多远,也不知道以命救她那个人,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又终坠在何处。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得离开这石台,到下面寻到他。
她抓住松树,试着从旁边攀下去。
然而,崖壁陡峭且光滑。她徒手往下,除了一不小心同坠万丈深渊落下粉身碎骨的下场外,大概不会再有别的更好的结局。
凤明曦不甘心。
视线触及裹在身上的鹤氅时,她脑里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眼泪却再次没有预兆地涌了出来。
历经生死,她才明白那个人对她的情意深厚得可与日月比肩。
就是最后时刻,他仍小心翼翼细致温柔呵护着她。
“无殇,你一定要活着。”她咬了咬牙,抹去眼泪,用手撕拦鹤氅。
那是南宫无殇最后留给她的温暖。
她要用这份无坚不摧的心意,活下去。
很快,鹤氅在她手中变成了结实的带子。
她将带子一头系在松树,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攀着崖壁,慢慢往下滑行。
滑行一段,寻到新的承载物,将带子解下再系上去,然后继续下滑。
就这样,她滑了一段又一段。
好在带子异常坚韧,才经得起岩石反复磨擦。
她双手却没有坚韧的皮肤为盾甲防护,早就不知在何时磨破了皮,流出了血。
到后面,一双手已完全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血肉模糊!
凤明曦却似不知疼痛与疲倦,不停的做着重复动作。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那就是往下走,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云遮雾罩的崖底,似乎忽然就近在眼前。
在她目力抵达崖底之前,先望见一丛荆棘与一丛竞相争夺地盘的灌木。
荆棘与灌木相互掺杂的交界处,一袭华贵的天青衣袂正孤寂地被寒风翻飞。
有美一人,正安静闭目埋首在这巍巍灌木当中。
巨大的惊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少女顿时热泪盈眶:“无殇,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刹再见,让凤明曦感觉人间已沧海桑田。
然而,见到了人;想要靠近并顺利将他从荆棘与灌木丛中救下来,却也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