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爷目光闪动，面上虽然仍透着微微笑容，可眼底却隐约露了迟疑之色。
少女眸光一闪，倒不着急；她扭头望了望天色，适时岔开话题：“快到中午了，万老爷难得到此一趟，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杨刚立时在旁边起哄：“万老爷，凤姑娘的厨艺那才叫一绝。比许多酒楼的大师傅手艺都好。”
“今天我是沾你的光，才有这口福。”
万老爷一想，横竖他需要时间考虑一下采购食品的详细事项，倒不妨留在这吃过午饭再说。
“如此，我就托大，劳烦凤姑娘了。”
“万老爷不必客气。”少女笑眯眯站起来，“杨大哥，你不能白吃我的饭对吧，那么招待万老爷的事就拜托你了。”
杨刚：“……”
苦笑着朝她拱手作保：“是，谨遵凤姑娘吩咐。”
少女愉快地勾着红唇，一阵轻风一样出了客厅转去厨房。
凤明曦手脚麻利，再加上有吴大娘在旁边帮忙打下手，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做好一桌子丰富令人垂涎的饭菜。
“万老爷，这一道上汤苋菜，采摘的新鲜时令野菜；配上这加入皮蛋的高汤煨煮，味鲜且美。”
凤明曦特意介绍这道看似寻常的菜肴，其实以万老爷的身份，在宫中是根本没有机会尝到的。
九重宫阙，山珍海味或许不缺；可在外面山野常见的野菜？
在宫里那绝对是稀罕物。
而且，她敢保证，除了她之外，包括杨刚在内；都绝没有人尝过这样的做法。
皮蛋产销已有几个月，但这新鲜苋菜，却是春末夏初才有的东西。
杨刚才吃一口，双眼就放亮：“凤姑娘，这上汤苋菜味道真是绝妙。”
野菜的鲜美，皮蛋的Q弹，还是高汤浓而不腻的妥帖；都在瞬间激发层层味蕾，口感实在难以形容的美妙。
万老爷慢条斯理咀嚼着这一口上汤苋菜，忽然就忆起小时候饿得前胸贴肚皮的日子。
慢慢地一口一口咀嚼着，恍惚里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袅袅炊烟里，娘带着他在隆冬腊月涉足田间地头，只为寻那一口平时常见的野菜……。
不，眼前这碟不是野菜，分明是久远且久违的家的味道。
像突然回到阔别已久的母亲的怀抱。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得揭不开锅。一旦入冬，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山上仅有的还顽强冒着绿尖的野菜，便是最美味的充饥食物。
那样的岁月，如今想来，虽苦犹甜。
万老爷眼眶渐渐起了水雾，冷静隐着淡漠的面容也悄悄多了几分软和怀念之类的情绪。
凤明曦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又带着笑，慢悠悠介绍另一道菜：“这是野笋香菇酿豆腐。”
……
最后，杨刚不可避免地吃撑了。
他拍了拍腹部，满足地喟叹一声：“凤姑娘，这一顿之后，只怕我很多天都没有胃口了。”
万老爷也笑脸满面附和：“不错。尝过凤姑娘的手艺，其他人煮的东西还怎么入口？”
他一拍大腿，扬起眉毛，声情并茂地叫道：“哎，我突然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