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曦当然猜不到,烈炎没有痛快答应她,除了惯性与她抬杠外;主要一个原因,就是借机激发她勤奋修炼的动力。
另一个原因就是,即使它是活了万余年的上古神兽,要做到凤明曦提的那件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它不仅会减损功法修为,还得放一滴自己的血出来。
另外,就是它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现身外界。
无论是以本体形态还是化为人形,这事都没法做到。
如果平时,它不能现身外界那也没什么。
可现在,它隐约预感到凤明曦身边有异数。
它就怕在自己没法现身,还得陷入沉睡修炼的时候;她出什么危险,它会救援不及……。
但是这些,烈炎是不会告诉凤明曦的。
它嘴里经常贬损她,可实际上,但凡她所求,它就没有不帮忙的。
翌日清晨,那个干瘦的李老太太学精觉了。
等到村民前去工坊上工的时间,才特意派出最小的孙女跑到凤明曦家门口外。
还改变了策略,没让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像她大哥那样,在门口朝凤明曦愤口怒骂叫嚣。
而是改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哀兵之策,红着眼睛不断地在外面讨好请求。
这番示弱操作,当即勾起不少前来上工的村民同情心。
尤其是那些年纪稍大的,家中有儿女的妇人们的同情心。
一会功夫,就有几个妇人聚在一起,不时望向凤家窃窃私语。
她们面上,除了同情怜悯不忍之外,隐约还露了几分对凤明曦的不满。
“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施舍几口吃的而已,况且还是她自己昨天应承下的。”
“唉,大人造的孽,也没必要牵怒孩子啊。”
“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冤冤相报下去,对谁都不好嘛。”
“听说那孩子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有三四顿没吃着东西了……。”
沈文秀听了好一会,才从拐弯处现身出来。
淡淡扫一眼聚集一起议论纷纷的妇人,不轻不重地开了腔。
“东家已经让人把粮食送到旧屋那边,他们自己不动手来煮,想吃现成的熟食;还妄想利用大家的同情心来挑事,大家真这么闲;真如此见不得那姑娘受苦,不如别上工了,都去奉献你们的爱心吧。”
那几个自觉站在正义一边,义愤填膺激愤讨论得正酣的妇人,哪料到会被大管事沈文秀撞个正着。
再细听她不冷不热的嘲讽,顿时心中大惊,又想起她说凤明曦已经让人送了粮食过去。
那小姑娘却还企图利用她们的同情心在这卖惨,抹黑他们东家。
一个个脸红了又青,既是羞的,也是气的。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咬着牙,带着几分忿忿射向那个仍低眉垂目哀怜请求的小姑娘,慑于沈文秀的威信;一个个重重地跺了跺脚,终于压抑着气愤,全部快步走向工坊。
凤小妹眼见刚刚还聚集一起议论纷纷的妇人,转眼功夫就走得一干二净,一时都懵了头。
她刚才拿眼角看得分明,那些妇人刚刚分明就被她挑动起愤怒的情绪,差点就要为她出头了。
为什么突然就作鸟兽散了呢?
她没有看见沈文秀,也不曾听闻沈文秀说话;自然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凤明曦,无论她在外头怎样抹眼泪哀求,始终没有吱过半声鸟她一下。
等到日上三竿,工人早就已经悉数到工坊上工;凤家的宅子也没有任何人理睬她,她“哭诉”得口干舌躁,没法再坚持下去,只好怏怏拖着装出来的虚弱脚步,一步三回头地往旧屋走去。
待回到旧屋门前,她假装虚弱的身子蓦地僵住了。
她盯着搁在墙根的一袋谷子与几棵烂了好多菜叶子的白菜,忍不住忿恨地喃喃:“卑鄙,那个女人心眼真是太坏了。”
待她将那半袋谷子与几棵烂白菜拿进屋时,李老太太与她的父亲兄弟姐妹们全一拥而上,然后,所有人都失望地怨恨地盯着她……。
“你怎么那么没用?去了老半天,就只要回一把带壳的谷子和几把烂白菜?”
“你让我们这么多人吃什么?”
“不对,这谷子要怎么吃……?”
对于旧屋这边的指责埋怨扭打等等,由那半袋谷子与几棵烂白菜引起的热闹,凤明曦自然没兴趣留意。
不过,百里瞳却一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角一直都是压也压不下去的模样,微微上扬着。
想到凤明曦用一把带壳的谷子和几把烂白菜,阴了那伙人一回,他心里的欢乐就没法停止下来。
他这个义妹做事,往往都那么出人意料。
还让人说不出话来。
凤明曦是答应给那伙人免费提供他们一个月吃食呀。
他没想到,除了在量上面有喜人变化外;她还给人那么可乐一个惊喜。
那伙人现在估计还对着那半袋带壳的谷子在骂娘。
他们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会是他们一家子半个月的口粮。
凤明曦倒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可乐的。
她为了不“失信”人前,这会正打算去找村长谈谈租田地的事情。
“姑娘,”红兰竖起耳朵听了听,忽然两眼发亮地看着她,“我们大概不用再去别处寻凶猛的大狗了。”
凤明曦脚步一顿,俏生生站在门口,抬眸往远处望了望。
就见丁十一用几条铁链子牵着几只体型壮硕的黑狗,正往她家走来。
他身后,悠然漫步如走云端般出尘脱俗又自在无比的,则是青衫玉颜的俊俏公子。
凤明曦:“……”
她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里感慨:南宫无殇的动作未免太快了。
她昨天才回桃源村,昨天才将那群所谓的亲戚轰出去;也是昨天才产生的念头,要买几条凶猛大狗来守宅子。
今天才上午,他就把她需要的大狗给牵来了。
这家伙,真与她心有灵犀吗?
嗯,还是她去哪,身边都少不了他的人跟着?
“凤姑娘。”此刻像极了牧羊犬的丁十一,虽然牵着几条体型雄壮的大黑狗,还是没忘记低眉顺眼地给她见礼。
“这几条大狗,我先牵进院子找地拴着?”
凤明曦点点头,站在原地等着他身后那笑意懒散的家伙。
“小曦,你回桃源村小住,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南宫无殇走到近前,噙着笑凝视神采飞扬的少女,半真半假地口吐抱怨。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担心她会迷路不成。
少女嗔他一眼,“我这是回家,你跟来凑什么热闹。”
“我也是回家。”男子凑近她耳边,低沉嗓音磁性而魅惑,“追着媳妇回娘家。”
少女立觉耳根一热,也不知是被他温热的气息影响,还是被他这话羞的。
“谁是你媳妇了?少在这坏我名声。”
说罢,她自己倒忍不住先失笑起来。
南宫无殇见她眸光闪亮,凝着那如花笑颜,心情也变得美好。
他唇畔噙着的笑容似乎懒洋洋里都透着别样的温柔。
他那双黑亮的眼瞳里,除了倒映着她的笑颜再无其他。
“你带来这几条犬,不会随便乱咬人吧?”进入院子,看见丁十一将几只大型犬拴在一块;它们神气活现地仰着头,欢快地摇着尾巴,目光倒不见凶恶。
相反,看起来反而十分友善的模样。
而且,凤明曦对于它们来说,明明是生人;它们却不吼不叫,还相当欢快地朝她摇尾巴示好。
这就让凤明曦困惑的同时,又浮出几分担心来了。
“这……它们这么乖巧听话,能看守宅子吗?”
虽然她还有隐形神器——上古神兽烈炎帮忙,可万一这些大型犬本性温驯的话,烈炎这个忙只怕会帮得十分吃力啊。
如果她知道,烈炎帮这忙付出的代价并非她想像那般,只怕她立刻就会放弃这主意。
“小曦,你还不相信我吗?”南宫无殇站在她旁边,勾唇淡笑,“我带来的大型犬,当然能用。”
不然,他何必乱献殷勤。
少女转着眼睛,狐疑地打量那几条大型犬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姑且先信着。”
实在不行的话,她另外再寻几只就是。
这姑娘,还质疑他的办事能力呢?
南宫无殇摇头失笑,没就这问题与她做无谓争论。
是螺子是马,到时拉出来溜溜就知道。
他张目扫过院子,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记得当初,这新宅子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和小曦商量设计,画下草图;后面又一齐动手布置的。
可以说,南宫无殇对这宅子的感情,并不亚于凤明曦。
这地方,在他心里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
原本繁盛美如画的院子,如今竟然被人毁得七零八落,简直叫人惨不忍睹。
凤明曦对那些人的处置,他自然也听说了。
但,亲眼看到的情景,远比听别人转述来得震憾深刻。
“小曦,”就站在葡萄架下,他笑容忽然微敛,语气亦沉了沉,“何必对那些人手下留情。”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如交给我来处置。”
就凭那些人把小曦的心血毁成这样,那些人就该死!
少女笑了笑:“我娘的意思,名义上,那些人始终是我爹的亲人。况且还有一个长辈在,总不好做得太过。以免辱及我爹的名声。”
说罢,又摇摇头,“不过就是些贪心不足之流罢了,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不用理会。”
她考虑到林氏的心情,才会对那些人容忍一二。
当然了,她的容忍,也就这么个底限而已。
只要他们不闹得太出格,她可以当没看到。
反之,将她的容忍度耗尽,那就是他们离开桃源村之时。
“那这院子,我让人来重新整修?”该献的殷勤没献出去,南宫无殇心里不甘。
很多时候,被人需要也是一种幸福。
尤其被自己心爱的人需要,那就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幸福。
“不需要这么麻烦。”凤明曦果然还是拒绝,“我重新去买些花来种就好。”
为免他一直找事,凤明曦心念一动,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刚刚泡了一壶花茶,现在味道正好;你要尝尝吗?”
南宫无殇懒洋洋笑了:“乐意之至。”
小曦打算用美食,嗯,美茶来贿赂他,他怎么能不给面子。
慵懒而自在地坐在厅里,抬头往外一望,就是黛黛山峦。山清秀水,端的令人心旷神怡。
而这舒适温馨为主调的会客厅里,端着一杯温热香甜的花茶,与相爱的人对坐相看,笑谈闲趣;这样的日子,才是他向往的神仙一般的美好生活。
“小曦,我们不如在桃源村多住些时日再回京城。”
少女嗤笑一声:“你这样锦衣玉食的人,竟也更喜欢这样田园闲适的生活?”
南宫无殇偏过头,柔情脉脉的眸光如水流动,却又如被一抷倩影搅动的深潭。凝着她,芒动处处唯独只见她含笑的身影。
“小曦,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好。”
“你喜欢的地方,我自然也喜欢。”
凤明曦心里一甜,这家伙,还是不改油腔滑调的本性。
“这是真心话,怎么能说是油腔滑调呢。”南宫无殇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思,懒懒出声抗议,为自己正名:“真要拿个恰当的词来形容,那也是爱屋及乌。”
“说不过你。”凤明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便满心欢喜得先认输。
“小曦,听说你的屋子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少女疑惑看他,眸光里闪动着几缕戒备:“嗯?你有什么想法?”
“咳,”南宫无殇散漫挑了挑眉,“我没什么想法,建议倒是有一个,你要不要听一下?”
凤明曦用狐疑的目光将他打量了一圈,“建议?”
她怎么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
“真的只是建议。”南宫无殇点头,坚定地直视她眼眸,以示自己清白。
“那你说说看吧,是关于哪方面的建议?”
南宫无殇眸光一闪,浓密长睫遮住眼底闪过的异样情绪。
“你原来的屋子原貎不复,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总得重新再好好的精细修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