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着水晶吊灯,乔梦曦的说话声仿佛跟着四散的灯光一样,将餐桌上的几人都包裹在其中。
之前是乔梦曦憋着一肚子火,还没冷静下来,如今整理好情绪后,她自然是要先跟乔明东道声不是的。
从小到大,她在乔明东面前扮演的,从来都是和乔安笙截然不同的存在!
乔安笙任性张扬,她就懂事乖觉,乔安笙不亲近乔明东,她就对着乔明东撒娇邀宠,做个贴心的小棉袄……
也正因为如此,在乔明东的眼里,她才是那个比乔安笙不知要合格了多少的女儿。
像今天这种说话刻薄的模样,在这之前,她几乎从未这么对乔明东过。
想到乔明东这个父亲一直是站她这边的,以后她也要靠这个父亲,所以她自然不能让从前的努力白费,留下这个疙瘩,影响到她和乔明东的父女情!
乔梦曦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又接着开口道:“我现在之所以能留在秦氏,全靠姚夫人的帮衬,我初到秦氏,还没站稳脚跟,秦砚琛对我又是爱答不理的,对我还不如对乔安笙来得热情,恐怕我的话在他那里,起不到任何效果。”
“秦砚琛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爸,你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
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是乔明东想要的,但乔梦曦如今也只能据实以告了。
出了汇合国际这事后,秦砚琛对她的态度更加不好起来,她心里很清楚,那就微薄的希望,这会儿是彻底变成无望了!
秦砚琛是不会因为她,答应帮乔氏的。
本就气氛低迷的客厅内,此刻更是如同陷入了死寂。
不久前脸上还勉强挂了几分笑意的乔明东,这会儿早已只剩一片木然。
他抖了抖手中的筷子,生生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的饭菜给咽下去后,才突然把筷子拍到了餐桌上,语气颓然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走的路子、能求的人,我都试过了,没人愿意再这趟浑水,看来这次,是天要亡我们乔家!”
乔梦曦的这番话,等同于一下抽走了乔明东心底唯一的支撑,让他再难强装无事下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乔氏四处奔走,他从没这么狼狈过,可即使他低三下四的恳求人家,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一把!
所以突然得了姚曼的助力,进了秦氏工作的乔梦曦,便成了他最后的退路。
只要乔梦曦能成功说服秦砚琛,以秦氏那雄厚的财力,分分钟就能补上乔氏的亏空……
这些天,他一直等着盼着乔梦曦能给他带来好消息,灰败的心情也好不容易好转了点,可现在希冀骤然落空,让他如何能接受?
乔氏真的不行了,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乔明东扶着桌角,两鬓的白发越发显眼。
乔梦曦抿了抿唇,只能垂眸不做声。
她还能说什么?
说她今天差点被秦砚琛赶出秦氏吗?
她也恨,恨若没有乔安笙这个灾星,或许她今天就能给家里带来好消息,让秦砚琛同意帮乔氏这一次。
可没有如果。
从最开始,乔安笙就已捷足先登,将秦砚琛给抢了去!
以致于让她失去了那个接近秦砚琛的最好机会。
餐桌旁的三人各有所思,屋内的气氛越发沉寂。
直至沈沛香突然出声问道:“小曦,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秦砚琛对乔安笙比对你热情?”
这跳跃式的话题,道一时让乔梦曦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她便张口接上了话:“是啊,她乔安笙当初能从我身边把秦砚琛硬是抢走,现在自然也有办法哄得秦砚琛对她另眼相看,说到底,是我技不如人,没有她那千般的心机和手段!”
那挖苦讽刺的语调,难掩裹挟在其中的浓浓嫉恨。
那样的心机和手段,何尝不是她想拥有却不可得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乔安笙到底是给秦砚琛下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让秦砚琛直到今天还没放下她。
“既然如此,明东,那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在乔梦曦错神的瞬间,得到回复的沈沛香却已接着出声。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和乔明东的颓败,以及乔梦曦的愤然相比,她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始终不急不缓地,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
乔明东闻言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有些明白沈沛香话中意,又似乎还未完全洞悉。
“我的意思是,时至今日,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若再没新的转机出现,我们就只能眼看着乔氏最终走向破灭,与其落到这最坏的境地,我们不如再大胆试一把,将乔氏卖给乔安笙!”
迎上乔明东投来的目光,沈沛香动作优雅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语出惊人道。
“什么?”
这下,乔明东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有猜到一点沈沛香的用意,却没想到,沈沛香是打算让他把乔氏整个卖给乔安笙!
老子把公司卖给自己女儿……
这说出去,怕是只会被别人当成什么荒诞离奇的故事来听。
沈沛香望着乔明东那张写满了讶然的脸,早已细细思量过的心中却是平静的很。
“明东,乔安笙她可以对我们无情无义,可以无视你这个父亲的存在,可以枉顾乔家深陷困境,可我就不信,她对她母亲,也能做到这么绝情?”
从前沈沛香为了能博得乔明东的认同,是愿意在乔安笙的面前装一个伪善的继母的。
可现在,却是没这必要了。
若乔家有一年不复存在了,那她这个慈母的戏码还演给谁看去?
既然她一路走到了今天,她就绝不会轻易回头。
就算保不住乔氏,她也要想办法保她下半生的衣食无忧!
思及此,沈沛香温婉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暗光。
“乔氏,不仅是你在乎的,更是她应该在乎的,因为乔氏汇集了她母亲的心血,是她母亲存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痕迹,难道她真的忍心,让乔氏就此败落,从而抹去她母亲存在过的痕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