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秦广延拉着王子清就要往门口走去了,只不过在抬脚的时候,他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任管家,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任管家跟了秦广延多少年了,当即心领神会,忙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站了出来,拦了一下作势要离开的两人。
“哎,老爷,夫人,你们先别生气,不是说这次来还要去看一下小少奶奶吗?这小少奶奶还在病房里,要不你们先去看看小少奶奶……”
秦广延哼了一声。
现在他唯一的气愤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却被亲孙子拂了脸面,还这么明目张胆。
老爷子当人上之人当惯了,一旦有人忤逆自己的意思,到底还是有些介意的,因此即便是在心底也决定了不去管秦砚琛的死活了。
但是说什么也是有些别扭的。
好在任管家察言观色,及时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不然以秦砚琛那倔驴似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出言挽留。
他们连乔安笙都还没有看。
秦广延顺坡下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对!老婆子,我们还要去看看孙媳妇,先去看看孙媳妇吧,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实际上话说到这种程度,彼此都心里都很清楚了,秦砚琛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改变,说是劝,也不过是多费口舌。
王子清更是门清儿,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自家孙子一定要捅出这个篓子,想来想去,他们作为老一辈的,也只能够认命的替他善后了。
王子清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顺着秦广延的话头说了下去:“哎,我是气糊涂了,还忘了这件事情了,差点误了事情。”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因为愤怒而掉落下来的银丝,理理白色的披肩,又整了整衣襟上的盘扣:“走走,我们去看看安笙去。”
走廊上剑拔弩张的氛围缓解了,二老手挽着手,转身就要朝着乔安笙的病房走去。
秦砚琛见王子清要去看乔安笙,他担心王子清把自己这件事情抖落出来,让乔安笙跟着担心。
他不由自主的就跟着朝前走了一步,有些急切地就喊了一声,想要叮嘱王子清一句:“奶奶……”
但他的心思,王子清又岂会不知道,这个时候被喊住了,当即扭过头来瞪了秦砚琛一眼,尾音上扬,满是不满。
“做什么?我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难道心里没数吗?”
言下之意,不需要秦砚琛来教自己做事,想来也是应该愿意替秦砚琛保守这件事情,只不过还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秦砚琛而已。
秦砚琛停下了脚步,这才放了心,遂目送着两位老人进了病房里。
身旁传来了一声轻笑声。
秦砚琛视线扫过去。
任管家见状,止了止嘴角的笑意,态度十分和蔼而又恭敬的对着秦砚琛鞠了一躬:“小少爷,别见怪,我就是看到小少爷性子这么倔强,想到了少夫人……”
秦砚琛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来,直面着自己身边这位在秦家历任多年的老管家。
虽然这位老人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和善,眯眯眼更是为他增添了丝慈祥,看起来也不过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家。
但正是如此,秦砚琛的目光才越发的探究。
这种毫无威慑力而又毫无存在感的气场,却能够在秦家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秦砚琛相信秦广延不会安排一个废物在自己身边。
这人多半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着过人之处。
“少夫人?”
秦砚琛唇角轻轻地勾起一个冷笑,偏了偏头,眉目疏朗,黑瞳微眯,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了些嘲讽。
任管家浑然不觉,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的,就是您的母亲,现在的秦家的少夫人。”
任管家语调轻松,似是在和秦砚琛谈论着家常。
“您小时候经常会生病,晚上会哭,少夫人心疼得不行,旁人怎么劝都不行,非要自己一夜一夜的抱着您,就为了让您睡觉呢,少夫人当时那个倔强的样子,现在想来就跟您一样呢……”
任管家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的。
“你看我说什么呢?您和少夫人是亲生母子,母子一脉,性格上自然是要很像的,小少爷,你别嫌弃我烦,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
秦砚琛面色并无波澜,他只是一直在注视着任管家:“嗯?那你还记得过去的什么事情?”
任管家听他的语气好像是来了兴致,神色顿时更加的喜悦了起来,又不由自主的往前凑了一步,语气热切。
“我还记得小少爷你那个时候还没有被人拐走,一直都跟少夫人很亲近,少夫人也格外的疼爱您,连少爷都经常会觉得少夫人都有些溺爱您了呢。”
任管家顿了顿,又道:“小少爷您被人拐走以后,少夫人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了,要不是有少爷在旁边劝着,少夫人那双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不知道为何,秦砚琛听着这些从来没有存在过记忆中的事情,他唇角上的笑容益发浓厚,眸光深处折射出走廊处的光线。
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出一种淡漠感。
任管家见他没有出口阻止,便继续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像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道:“您找回来以后,您不知道少夫人有多高兴呢……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这些年对您缺少了养育之恩,但是少夫人在努力的弥补您,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少爷,您现在可能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和少夫人生疏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您都该很清楚的,少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她又怎么会害您呢?”
秦砚琛听到最后一句话,听出了一个重点,不过,他有些意外,挑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任管家。
任管家兀自的说了半天,秦砚琛一句话都没有搭,盯着秦砚琛那冷淡的神色,他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