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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身后哈谢特的叫声,海斯一路跑出组装厂,此时只有机仆还待在他们的岗位上,用他们萎缩的肢体和重复的动作操作着热能切割机。嫒

在海斯走过时他们没有抬头看,因为他们的程序不允许,他们只是被设计来切割材料的,仅此而已。

周围可以看到一些团里的战士结队跑过,他们看到海斯时都会吹一声口哨致敬,毕竟这支突击队大多数人都认为是自杀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干成了,海斯的身份也不知不觉从一个新兵变成了一个战斗英雄。

但海斯没有心思去享受这难得的荣誉,他扣着扳机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让他微微颤抖。

敌人在哪?

要被他杀死的人在哪?

随后他在机器和枪火的喧闹中听到了一阵声音,并确定了声音的方向。那是镶钉的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海斯转了个弯,登上几台台阶,走到了几个巨大的电浆切割机的顶上。嫒

虽然远离了战斗,但四周依旧非常吵闹,壁龛分布在铸造机的两侧,对于那些想躲藏的人,这是许多的掩护,火花从机器中溅出,烟雾像雾一样笼罩在横梁周围。

忽然,前面出现了声音,如果不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海斯肯定感觉不到的声音。

猛然间,一个叛徒大叫着从左边的壁龛里跳了出来,他没有穿护甲或防弹衣,只有一套工作服,挥舞着一把沉重的长柄大锤,但毫无疑问是叛徒。

海斯躲过那把锤子,同时踢出一脚,正中对方的胸口,又打出了三发激光枪。

更多的敌人出现,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男人,用海斯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喊着什么。

出于紧张和战斗本能,那个女人在落地之前就胸口中枪,她尽力呼吸的声音甚至还没发出,然后海斯就把他的刺刀插进第三个人的胸膛。

当海斯拔出他的刺刀时,对方还没有死,甚至还能把血咳在他的脸上,并无力的挥舞一把武器。嫒

“就你还想伤我?”

海斯还给了他一刀,故意不刺中要害。

刺刀扎入人体的感觉与沙袋全然不同,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些人喜欢捉弄俘虏了,掌握他人的生死好像真是有某种独特的乐趣。

海斯发出了过去他可能永远想象不出的那种骇人笑声,愤怒和杀意好像有毒的胡蜂般,蛰刺着他的灵魂。

他脸上的血更多了,心跳声是如此之大,甚至大过激光枪的声音。

“海斯?”

在一瞬间,海斯听见了小安的声音,那个总是在他拾荒无功而返后,用晾衣叉轻轻敲他脑袋的女孩的声音。嫒

“海斯.....”

男孩眨眨眼,摇摇头,那不可能是小安,她应该在很遥远的地方。

这里是战场,应该只有敌人。

随后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尸体,其中流出的血在他的靴子旁边蓄成了一个小湖,里面有一些破碎的玻璃,倒映着他满是鲜血带着扭曲表情的脸,那仿佛是另一个人,或者说一只野兽。

海斯恐惧的后退两步,这才发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衣服是统一的工作服,他们身上唯一的标记就是脖子上的工号,那人手里的“钝刀”是用来撬开机器外壳的起子。

在女人的脖子上,还有一个闪亮的银质物品,一个简陋的压制品。

那是一个双头鹰的挂坠。嫒

某个瞬间,海斯的心脏跳漏了一拍,那些愤怒和杀意如面纱般被揭开了,露出了一张满是兽性的脸。

枪从他手里滑落,海斯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惊呆了——

他变成了什么?

那只刚刚狂笑着杀戮的野兽又是谁?

还是一个凶手?

“海斯?”

轻柔的声音响起,哈谢特?菲兹?荣格?他不知道,海斯能做的只是惊叫一声,转身狂奔,眼睛因恐惧而睁大。嫒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在一个黑暗的仓库里躲了起来,就像是他儿时躲避那些总是殴打的大孩子一样,找到一个安静漆黑的角落,蜷缩成一团。

此刻他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他想回家——

即便那里满是饥饿和贫穷,可至少他还是他,他还有伙伴,还有小安。

渐渐地,黑暗里响起低沉的啜泣声。

忽然,仓库大门打开了,透出一丝光亮,海斯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但很快门就关上了。

缓慢的脚步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那人一步步走到海斯身边,然后带着一声叹息坐下。

“哈谢特急的像是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你知道吗,我们从没见过他那么紧张的模样。”嫒

听到哈谢特,海斯将头埋入膝盖间,随后带着哭腔低声道:

“连长,我做错事了......”

“唔——”

男人低哼一声,随后黑暗里传出摸索口袋的窸窣声,接着是一声轻微的咔哒,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欧兰尼奥斯那张沧桑的脸和他嘴里叼着的烟。

伴随着火光消失,黑暗里只剩下烟头那昏暗的红点。

“认不认错不要紧,能改就行......海斯,你是一个好孩子,我能理解你心里的痛苦,虽然记不得太多事情,但我已经见过无数好孩子他们的肉体和灵魂被战争吞噬得一干二净,战争会让人变成野兽,所以不要管其他人怎么样,或者怎么看,天真也好,可笑也好,紧紧握住你珍视的一切,包括回忆,你就能维系自己的人性。”

海斯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嫒

“那连长你珍视的是什么啊?”

欧兰尼奥斯轻声笑了笑,引发了一阵咳嗽,随后把手搭在海斯肩上。

“当然是你们啊。”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又要我们来执行这个任务?团里不是很多精英吗?”

欧兰尼奥斯沉默了,海斯似乎能够听到对方猛吸了两口烟,十几秒后才缓声道:

“因为我只能信任你们......我不能保证你们都能活着回家,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第一个踏上战场,也会最后一个离开战场。”

“我...刚刚好像疯了一样...”嫒

海斯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坦白了那件事。

“杀害了...无辜的人,连长,我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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