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清荷园。
卫氏习惯亲力亲为给小儿子换尿片。
长子白翊风今年四岁,吃着棒棒糖,看见弟弟流口水,时不时把糖放弟弟嘴唇上碰一碰。
今天一早白翊青醒来后,让夜穷送了好几包棒棒糖回白府。
她空间有很多糖果,特意挑选出木糖醇棒棒糖,防止几个弟弟蛀牙。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一整天,白翊风都在问这个问题。
卫氏不厌其烦的重复回答:“爹爹下朝就会回家。”
这时,院外传来婢子的喊话声:“三老爷!”
“爹爹!”白翊风见白阅友跨进门槛,迅速跑去迎接。
白阅友抱起儿子,亲了亲,“今天可乖?”
“乖的乖的,娘亲说,乖才能吃糖。”白翊风骄傲的叉腰仰头回应。
“乖儿子,趁夕阳还没下,暖和,你和齐妈妈带弟弟去花园里溜溜。”白阅友放下儿子说。
“好!”
白翊风带头跨出门槛,回头催促:“齐妈妈,快点哟,太阳要下山了。”
齐妈妈抱着奶娃娃跟在他身后,“九少爷,慢着点儿走,可别摔着了。”
卫氏站在门口看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转身朝丈夫走去。
卫氏为白阅友解开胸前的扣子为他更衣,“今天第一天上衙,可累?”
“不累,挺好玩。”
卫氏笑而不语。
白阅友抓住妻子的双手,问:“过几天,段家寿宴,你若不想去,可不去。”
“怎能不去呢,我的身体和段家毫无关系,他们认不出来的。”
白阅友轻吻妻子的手背,“我担心的不是他们认出你,你见到自小害你的恶人,我不希望你心里不舒服。”
卫氏嘴角扬起笑容,深情的望着丈夫:“夫君多虑,我早已不在意,当年我被他们舍弃在青楼吊死,我才得以重活在卫家庶女身上,与夫君再续前缘,
我谢谢段家都来不及呢,听说她们二人如今落入深宅为妾,又无子傍身,想来过的一定不好,她们过的不好,我就高兴。”
白阅友搂着妻子,抚摸着她白皙的脸颊,声音清润温柔:
“过些时候,我带你去祭拜你小娘,段家和卫家的小娘,都去看看。”
“谢谢夫君,只去祭拜卫家小娘吧,段家的小娘,等段家覆灭后,再去看她也不迟。”
“都听你的。”白阅友笑着回应。
“夫君,我想生个女儿。”卫氏红着脸,娇羞的提议,“大房有四个女儿,各个都养的那么好,我羡慕,好羡慕!”
白阅友轻咬着妻子的耳垂,温热的鼻息撒在卫氏的耳朵里,让她不禁颤了颤。
“这件事不能听你的,生孩子辛苦,我不愿再看你疼的掉眼泪,下辈子吧,下辈子咱们再生女儿。”
卫氏眼眶湿润,仰头凝视着丈夫,“下辈子?下辈子我们或许都不记得彼此了。”
白阅友黑眸如深渊一般,注视着妻子,温柔又带着丝丝狠劲,“不记得你,我也一定能遇见你!遇见你就一定能认出你,你生生世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卫氏哽咽,“这辈子,能幸运的被你爱两次,已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我不敢再奢望。”
白阅友突然横抱着妻子,不急不缓的朝睡房走去,收起所有的温柔,语气霸道:“离晚饭时间还早,夫君有些饿了!”
“......”
卫氏把头埋在白阅友颈窝处,羞涩的连脖子也染上了红。
两日后,白家的大管事去京都最大的棺材铺,预定了一口上好的乌木棺材。
棺材是为白翊青提前准备的消息不胫而走。
皇帝每天都会送名贵药材进王府。
白翊青出事后,宁禹阎再没去过书院,大朝会也不去参加。
这几日,不知谁带出的风,大街小巷疯传一则流言,‘白翊青若死,宁禹阎会殉情’。
宁禹阎双眼红肿,颓废不堪要死不活的样子,被人们传的绘声绘色。
原本对断袖嗤之以鼻的百姓,全都调转了风向,为这对苦命的男男鸳鸯痛惜不已。
皇帝若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还真信了这些传言。
他派黑卫士抽丝剥茧,发现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与段家有关。
与段家有关就是与温家有关。
流言是一把不见血的刀子,会把人逼疯也能把人逼死。
温家的计谋,可想而知是为了逼死宁禹阎。
若白翊青死了,宁禹阎却活的好好的,就会被百姓传成无情无义,冷血无情。
这般传言下去,比起断袖的瑞王,见异思迁的瑞王更让百姓不喜。
皇帝感叹,“福广,这些年朕看走了眼啊,温家竟如此诡计多端,惯会见缝插针!小人也!”
皇帝沉默许久,突然冷笑一声:“洛凌也看错了人,也好,也好,不止朕一个傻瓜,她也是个傻瓜,两个大傻瓜!”
“若朕不是生在帝王家,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夫猎户,那该多好!
没人会塞女人给朕,洛凌和我也不必顾念女子艰难,朕也不必做一匹种马,不必给那些女人一匹小马防老,养那么多马做什么?好马,一匹就够了。”
福广笑而不语,静静的听皇帝絮叨。
“黑羽。”皇帝轻唤:“偷偷指引轩王去春喜宫佛堂。”
黑羽领命退去。
皇帝轻叹:“轩王是个好孩子,也是瑞王最在意的兄弟,朕不愿见他们兄弟阋墙,早些让他知晓温贵妃的野心,他也能早些做出自己的选择,他斗或不斗,瑞王也能有心理准备。”
福广点头说,“皇上英明。”
轩王宁禹轩每隔三天会进宫给温贵妃请安,今天本不是请安的日子。
早上去皇家书院的路上,石头包裹着一张纸条从马车窗外飞到他脚边。
‘春喜宫佛堂,午时后可见鬼怪。’
宁禹轩虽一心向武,也不是真没脑子,这是有人想让他看什么。
“母妃的秘密?”
最近几个月他与瑞王去请安,母妃很难得的露出一丝烦躁,虽然只是眉宇间飞逝的一瞬,但他确确实实察觉到了不对劲。
“富康,你去书院与夫子请假,本王有事先走一步。”
马车还没停,他便跳下扬长而去。
他进宫后并未让人去春喜宫通报,而是偷偷潜进了温贵妃的寝宫。
春喜宫后院佛堂内。
堂内正中间的佛龛上,供奉着一尊一人高的鎏金如来佛像。
盘腿而坐,半闭着眼,慈笑安详。
佛像边放着一个烫金字的乌木牌位,上面赫然写着‘金兰姐妹,齐洛凌之位。’
佛龛前,放着一个蒲团。
简洁明朗的佛堂,四面墙却挂着深色厚重的布帘,用布条收拢着,上面并没有灰尘,说明,这几面帘子经常被放下。
这不是宁禹轩第一次进佛堂,每次与瑞王来请安都会来这里,给佛祖和先皇后上香。
今日,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佛堂,不知为何,越细品越觉得压抑。
供桌上铺着红布,上面是香炉,和几盏常年点着的长明灯。
宁禹轩鬼使神差的撩开红布,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很破的竹篓,里面放着好几条染血的布条。
有的布条上的血已经变黑,像是放了许多年。
“这个破竹篓是用来做什么的?这里头......装的是月事带?”
宁禹轩眉头像是要拧在一块儿,不敢碰,怕打草惊蛇,
午时刚过,脚步声从远至近。
宁禹轩跳上屋梁,隐在粗壮的竖梁后,静等。
温贵妃步伐稳重带着些许轻快,进佛堂后,不用她嘱咐,身边的管事妈妈自觉的把四面帘子放下后退出佛堂,守在门外。
明亮的佛堂,变的昏昏暗暗。
整个屋子,就靠香案上的几盏长明灯给予光线。
暖黄色的光照在温贵妃美艳的笑脸上,原是个温婉的画面,可是,那张笑脸突然变的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