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之时,于无声处起惊雷。
随着暴雨缓缓停下,笼罩在金陵头上的阴霾似乎散去了很多,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场各方势力下注的角力正式拉开了帷幕,不同于京都当时近乎盲目自信的围剿,金陵,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点点搅碎伸进来的触手,直到倾倒之日,世界震惊。
偌大的金陵体育场再一次迎来汹涌的人潮,一名混迹在其中的金发男子显得格外平静,看着街上各色各样的人群,他近乎不屑的冷哼一声,边走边和另一名红瞳男子会合,不着声色的踏步走进了会场。
“你来干什么?”金发男子即是俞礼,作为金陵七位顶级高层之一,他的身份不可谓不敏感,比起谨慎的哥哥俞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他极为年轻,也对各种外来势力显得殊为不屑。
红瞳男子恰巧正属于此列,他不属于金陵任何一个派系,但他能够坐在金陵大厦的最顶层,完全得益于他强大的实力,出身低等世族的红瞳男子职业名称叫做哀晗,是士拔山河战队的首发,尽管这支战队在职业比赛的队伍里表现一直并不亮眼,但是贵在坚持,他们曾经一度丧失了资金支持,但还是顽强的靠着青训吸引了广告商加盟,这让坐在首位的俞清都不得不去掂量一下能否惹得起。
要知道,金陵一共有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互相帮扶,甚至在职业比赛的赛场上都是盘根交错地复杂局面。他们分别是薛,贾,林,俞,墨染成的缸里他们逐渐发展成为金陵的四个庞然大物。其中,俞清和俞礼正是俞家的代表人物,手握金陵超过九成的酒店行业利润。
纵然是这样,他们依旧得以礼相待哀晗。
哀晗略发猩红的瞳孔看了看俞礼,其实这家伙对待自己还行,他收起了眼里的怨念,静静道:“来看比赛。”
俞礼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对外来势力不屑,但是这家伙明显是个例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单纯和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他只能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一块吧,我有包厢。”
哀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票,还是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一脸认真道:“这人情,我记下了。”
俞礼想起曾经哀晗记下哥哥的人情后,认真陪练差点把俞清打爆的样子,他尽可能避开哀晗幽怨的目光,据他说这种幽怨是与生俱来的改变不了。俞礼只能捂脸道:“你还是记不得比较好。”
两人缓步走进金陵体育场,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黑衣斗篷一闪而过。
俞礼走到最顶层的包厢,看向那人山人海的坐席,他喃喃道:“今天是凌烟战队单淘汰赛最后一场,假如他们打败眼下的末光战队,他们将晋级到小组赛。虽然末光战队是南疆第二战队,纸面实力并不是很强,但是他们在单淘汰赛上发挥极其亮眼,刚刚上一场他们击败了同样来自京都的玄宣战队,还是以非常大的优势拿下的比赛。所以这一场的胜负犹未可知。”
哀晗却摇摇头,眼神幽怨地盯着眼前的开幕:“凌烟战队的实力为什么会被你们一直低估?”
俞礼不明白,他沉着脸看向眼前的巨大荧屏,缓缓道:“我不理解,难道他们有几个前职业选手就能为所欲为了?言神已经三场比赛没有上场了,神迹和凌夜更是属于前职业选手复出,更别说那几个被挖掘出来的小孩了,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刚出茅庐的崽子,怎么和常年备战的省队相提并论呢?尤其还是,南疆这种常年爆发战斗的地方。”
哀晗红色的瞳孔颤抖着,嘶哑着喉咙说道:“我怀疑你们没有认真调查过这些家伙,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看看吧,这次比赛的战况会给出答案的。”
俞礼没有反驳,他紧盯着眼前的大屏幕,流光溢彩的屏幕照映出他阴晴多变的面孔,他不得不深思哀晗的话,毕竟这可是一名现役职业选手说的话,如果说别人的话他大可不听,但哀晗的重视必须引起他们足够的态度。假如,假如哀晗说的是真的,那么凌烟战队相当于拥有一名顶级职业选手配上两名职业选手的完全体,这个阵容可不是什么省队能拿的出来的,从纸面实力挡住凌烟战队的队伍可真就寥寥无几了。
在他们两人隔壁的包厢,一个男子嗑着瓜子喝着饮料,孤身一人等待着比赛开始。
这时候,一阵非常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男子不禁抬了抬眼皮,闷声道:“谁呀?”却不曾想那人直接推门进来,一个脑瓜崩敲在了男子头上:“还问谁啊谁啊,还能是谁啊?”
女子没好气地坐在他旁边,气鼓鼓道:“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看比赛了!”
“哎呀,看看比赛又不违法。”男子笑嘻嘻地说道,脸上却是一副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最近那个福安是几个意思?”女子丝毫没有饶过男子的意思,步步紧逼道,“怎么春季赛不打算打了吗?职业跟训怎么不做了?家里的家务活都忙完了吗?天天还出来看比赛,还说没有违反什么法律,你违反了优秀老公法!”
男子显然是不及女子尖牙利嘴,只是开着玩笑吃着脑瓜崩道:“老婆大人,可是您打人也违反了好老婆法啊!”
“有这个法律?还有,我打你了吗?”女子嘟嘟一下嘴巴,双手抱胸道,那对傲人的双峰在这种挤压中变成不同的样子,女子的秀发也在高马尾的打扮下变得格外可爱,男子这真的是欲哭无泪,只好一边哄老婆一边转移话题:“哎呀老婆我错了,我这个月家务全包,比赛全勤好不好?你看,这比赛开始了,可好看了!”
也不枉男子一片苦心,比赛在解说的呐喊声中正式开始,山呼海啸的声音顿时从现场传来,其中支持凌烟战队的红色小水洼不多不少,被一旁的南疆绿色海洋淹没,尽管言尘在凌烟战队登上全国大赛舞台后没有再出现过一次,但还是免不了被各种人带节奏。女子被这盛大场面吸引过去,没有过多追究男子偷偷跑出来看比赛的问题。
“怎么?这场比赛有什么特别的看点吗?不就是言神有点爆料吗?结果现在他人还不在比赛现场。难道你来看神迹的?”女子虽然嘴上没怎么刁钻了,但是脸上的不悦还是存在。
男子苦笑道:“老婆您看这就见外了,我作为归音战队的队长,有必要了解以后职业战队的对手,以及他们擅长的技术和未来的人员变动。”
女子冷哼一声,倒是觉得男子说的有些道理,就没有反驳。两人的身份极其敏感特殊,如果让隔壁的哀晗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一定会惊掉下巴,这两人正是近年来归音战队兴起的主力,也是职业比赛中少见的夫妻档——五十弦和齐锦瑟。当然,在归音战队压迫肆名的时候,两人尚且还在替补席,只能对此打抱不平,却不能做任何的举动。
否则,按照当时归音战队队长的性格,怕是两人实力再强,也难逃一劫。
不过,双方开始第一局单挑时,齐锦瑟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老公,你是说凌烟战队有可能进入职业联赛?你不会还在对肆名大哥打抱不平吧?”
五十弦眼见老婆如此认真,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戏谑之意,冷静道:“凌烟战队的强大从来不在于他们的纸面实力,一如当年的麒麟,只有肆名一个老将的他们被全联盟看衰,可是呢?他们第一个赛季就杀的整个职业联赛丢盔卸甲。这次比赛,他们没有一次被拖入国内服大型战场模式这种第三局,他们十分清楚在这个模式里面,他们的装备,人员配合实在是太差了。但是,就因为如此,他们凭借近乎暴躁的形式冲杀了一切。你看眼前的小孩,很有可能就是职业联赛下一个单挑之王。”
此时,场上的天殇依旧是那副样子,紧紧握着拳头,比起之前发话说想要为言尘正名而来,他变得更加沉稳,也变得更加自信,十根指头翻飞不停,赫然是将最刺激的单挑赛变成了他的个人秀。对面选手一个个下去后都是曼联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暴力输出的天殇现在变得如此刁钻。
“这和训练的完全不一样啊,他这波单挑用的套路,我们很熟悉,但是怎么打起来这么怪呢?”末光战队的副队长回到位置上吐槽道,他们刚刚被天殇一穿三了。
他们,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诡将的影子。
齐锦瑟不禁对老公挑了挑眉头:“什么时候你分析这么厉害了?找福安拜师学艺了?泉城的主官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顿时,包厢里多了一个男子无奈的苦笑,以及一名女子掩嘴的偷笑。
他们,都知道泉城的事情是管理层的安排。
但身不由己。
比起几个包厢形形色色注视着这一场比赛的人,凌烟战队的选手显得非常安静,他们深知,这场比赛的难度并不大,但是接下来,毫无疑问将面临小组赛的围剿,尤其是言尘这个带着言神名讳的男人,已经好几天不曾见过面了,除了金陵揭幕战面对寒欣战队以外,都是月兮在慰问整个凌烟战队。
假如言尘不在场,这次围剿恐怕对凌烟还是不利。
当然,既然选择跟着言尘上了凌烟这条“贼船”,那么很明显,必须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否则还没打比赛,就要被比赛之外的事情搞疯了。福将和皮影社全力在保证凌烟战队的赛训和比赛安排,还是架不住一层又一层的袭击。就在今天比赛开始之前,混迹于记者里的杀手就被皮影社的斗篷男子挡下,差点让十甫摔个狗吃屎,倒是凌夜的哈哈大笑将一切掩盖过去,尽管这样,这还是层层检查过后的结果,就连玩心最近都头皮发麻。
肆名坐在台下,望着凌烟战队的小伙子,除了刚刚下场休息的天殇,其他人都在紧张备战着,他们的目光里坚定地只有一个东西——赢。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不断胜利后积累下来的气势罢了。
凌烟战队现在最大的问题显露无疑,没有赛训组,没有后勤,没有国际服国内服资源支撑。哪怕凌烟阁在国内服拼命工作,那超过两年的时间差距,又岂能是拼命弥补的来?现在取得的辉煌战绩,完全得益于神迹在爆破中稳定的发挥,以及天殇在单挑赛稳定的爆种。肆名曾不下十次思索过,假如天殇在单挑赛失败了,还能启用谁来面对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熟悉凌烟战队的其他战队。
答案依旧锁定在某个一直不露面的家伙。
他是凌烟战队的大杀器,也是凌烟战队的禁忌。不光光是金陵在思考如何将凌烟战队拍在沙滩上,就连各个省份的高手都在思索如何谋求最大的利益。只要言尘一上场,那么风暴袭来的时间将被无限压缩。
肆名站起来欢呼爆破赛的胜利,脸上挂的微笑很浅,神情很凝重。他清楚地知道,有不少高手正在密切关注着这一场比赛。无论是敌是友,都是一场巨大的博弈。他更清楚地知道,言尘现在做的事情,依旧只能让他去做,否则种花家危矣。
但是,言尘你再不回来,家就要被偷了。
言尘此时,比起肆名的担心更让人揪心,他浑身是血地躺在暮月的船上,一动不动。他已经超过三天没有合眼了,身体早已濒临极限。可是天明岛的事情,他必须做,也不得不做,因为只有他这个天明岛的唯一出世人才知道,天明岛的情况有多复杂,刚刚发生的战况有多么的激烈。
还是那句话。
但是,言尘你再不来,种花家的家也要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