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并不知道钟离霄面上丝毫不显的盘算,跟不知道那盘算下掩藏的难得情深。
她看着钟离霄将碗中汤药饮尽,在她身侧睡了过去。
沈倾城招呼影一影二吩咐道:“给王爷换上我专门洗过的那套中衣,推到正厅里去。”
这时穿着防护服手拿消毒水的碧芜从腾空了的正厅中探出头来,道:“王妃!都准备好了,可以抬王爷进来了!”
沈倾城点点头,穿着消过毒的防护服的影一和影二将钟离霄抬进了正厅。
她身旁的晏淮在一旁看着托盘,拿着布巾,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为沈倾城擦汗。
厅中灯火通明,更架了几面铜镜来照射,整个正厅亮如白昼。
沈倾城额上也戴了片铜镜,众人看着她这装束都颇觉怪异,但是能让王爷有痊愈的希望,谁也不敢质疑王妃。
她穿戴上皮革特制的无菌手套,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集中注意,隔空吻了吻昏迷中钟离霄的面颊。
沈倾城定下心神,手稳得仿佛用精密的仪器测量过一般,在钟离霄的腰椎处划下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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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芜和影一在门外踌躇,来来回回得踱了一个小时的步。
这场面倒不像主子在治病,而是像二人的老婆都在里间生孩子。
影二也紧张,但也被二人来回走动的姿势晃得眼晕,影二道。
“一个时辰了,你们能不能别晃了,我眼睛晕。”
影一立刻怒瞪影二道:“还能眼睛晕,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忠心!”
碧芜难得和影一相同战线:“就是就是,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主子。”
影二不再说话,他反复叼起一根草,又再次吐掉:“你们急也没用,这还是主要看王妃。”
虽然影二说得没错,但是影一和碧芜还是不太能接受主子有事自己只能干等着的境况。
影二虽然看似不着调,但是已经拿着佛珠念起了经,还拉上影三一同念经。
好好一个靖王府,整得像什么法事现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四个暗卫已经在正厅大门口坐了两个时辰了。
碧芜道:“王妃说这麻沸散在王爷身上最多只能支撑四个时辰,如今怎么还没出来?”
影三道:“不如我们从窗户上开个小洞看看吧?”
碧芜一巴掌打上影三脑壳:“不行,王妃说要无菌环境,一点脏都不能有!”
影三还想反驳,却见两个师兄都瞪着他,索性讪讪摸了摸头不再说话。
而此时手术室内——
沈倾城放下手术刀,长吁了一口气,将最后一针缝合,用镊子夹着特制的药棉仔仔细细地消毒,再将伤口用棉布和绸缎包扎好。
她这时候不得不感叹王府的有钱,经得起她用象牙造针筒用锦缎当纱布。
她摘下沾染了血迹的鹿皮手套,扔到了侧旁托盘之中,冲身边的晏淮道:“擦汗。”
晏淮忙不迭重复了一遍两个时辰内重复了快有百遍的动作。
若是曾经在他的认知里,沈倾城的医术只是比他强一些,那么现在晏淮可以说,当世无人能超过沈倾城。
这两个时辰完全颠覆他的认知,他所知的医病便是望闻问切开药处方,剩下便是听天由命。
可是沈倾城的医病,却是给人体这样精细的皮肉骨头做连接和缝补。
晏淮越看越心惊,甚至都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沈倾城手中的哪一步细节。
这场面对于晏淮冲击力极大,大到他要高呼神迹的地步。
如果此时沈倾城能听到他心中所念所想,一定会满头黑线地跟他说没这么夸张。
两个时辰的精力高度集中让沈倾城大脑发蒙,她这两个时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已经造成了她一定程度的缺氧,加上一直裸眼暴露在强光下,看什么东西都蒙着层白光。
沈倾城推门出来,正看见坐在门口的四个影卫,齐齐抬头看向她,人人都带着重影。
沈倾城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对四人道:“王爷已无大碍,大概过个两三天就能尝试下地了…”
她话音未落,一脚踏出正厅时被门槛狠狠一拌,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