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凤目圆瞪,怒骂道:“蠢货,死之前威胁他将钱全都提出来不就行了?”
想云挨了一巴掌,此刻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再言语,只淡淡道:“是,贵妃英明。”
颜贵妃道:“不过本宫倒想起来一点,不能用霂儿的暗卫来做这个事…罢了,你先退下吧,叫德喜传个信,让霂儿明日来见本宫。”
想云福身应是,退出了门外,又给颜贵妃掩上了门。
德喜是颜贵妃的大太监,平常得了恩典能随意进出宫闱,还是近日提拔上来的,比较得颜贵妃青眼。
只是想云非常不喜欢德喜看自己的眼神,一个太监,又有什么资格用那种眼神来看女人?
可是没办法,她还得同德喜共事,而且德喜身上,也有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到了德喜门前,想云瞅着屋中还亮着灯,便收了伞,还未敲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穿着常服的德喜面容也见老,他在颜贵妃身边当了快八年的小太监,近日才得提拔,可是他身量却比寻常太监高不少。
想云站在他身侧,还是察觉到一些压迫感。
“姑姑找杂家何事?”德喜说话虽然拿腔捏调,手却不住往想云身上摸,想云一巴掌拍开他。
她急忙退到一旁,吩咐完颜贵妃明日的安排便转身欲走。
然后却被德喜死死地扣住了腰肢,紧接着德喜一脚将门给踹上。
想云正要叫喊,却听德喜在她耳畔道:“你叫那么大声,是不想听你爹娘怎么死的了吗?”
她一瞬间止住了声音,也松懈下了反抗的力道,然而这一松懈,她便被德喜拖到了床榻之上。
想云愤然反抗道:“德喜!我爹娘…”
德喜不管不顾便对着想云啃了下去:“那我便告诉你,你原本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姐,你爹,你全家,都是颜氏害的……”
剩下的话语低得听不真切,但是却像是在想云快四十年寡淡无味的人生中放下一颗平地惊雷。
“这不可能?!”想云不愿意接受他所说的是事实,一口咬在德喜手上,紧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德喜从她身上推开。
她甚至顾不上衣衫凌乱的羞耻,夺门而出,德喜也并未阻拦,太监得发髻都没乱,他从床头拿了支水烟,在床脚磕了磕,复而点上。
像是想起了什么,德喜披了外裳,径自出了储秀宫,似有心事一般,在御花园假山石旁看了许久的夜雪,又返程回去了。
一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走到假山石旁,在石洞缝隙中摸到一块松动的山石。
小内侍将假山石拿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字条。
小内侍四下张望,确定此处无人,也不敢看字条内容,便将字条迅速塞入袖口之中,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内侍回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在抄写佛经,屋内置办得亮堂,也丝毫不损老人的眼睛。
太后身旁则是已经秘密定下来的新王爷,江清远。
小内侍不敢抬头看,虽然他也好奇,这位还未定下封号府邸的内定新王,如何半夜前来太后宫中,但是他更明白好奇没有命重要。
他将字条呈给了太后身边伺候的雪晴姑姑,便退下了。
此时此刻,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太后,江清远,与雪晴三人。
佛像观音悲悯,但太后的神情却不耐烦到了极点。
她停下了念经,对身后雪晴道:“念。”
雪晴福一福神道:“是。”
她素手展开那张短短的字条,里面写着贵妃明日要招钟离霂进宫,后边便没了下文。
太后不屑道:“纸放火上烤一烤,德喜要真给哀家传这么没用的消息,这太监总管他也不必当了。”
江清远从雪晴手中接过字条,温声道:“我来吧,姑姑仔细烫着手。”
雪晴恭敬地将手中的信纸呈到江清远手中,说真的,江清远这样的人真的很会讨女人喜欢,若是雪晴在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定要在这将来的新王面前闹得个大红脸。
江清远却仿佛并不知道雪晴内心的所思所想,他连用火烤纸的动作都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太后垂着眸,掩下眼中疑虑,手中还抄着《金刚经》,她只是开口问江清远道:“上边写的什么?”
江清远将纸条点燃道:“祖母,贵妃那边的动作,初步猜测是他要杀岳开。”
太后眼中疑虑尽数打散:“颜淑华一直都没有兰琦儿聪明,”她松了口气,道:“如此也好,倒省了我们旁敲侧击她去动手,既然她这般想将罪名揽下来,那便揽吧。”
江清远望着那团被烧成灰烬的字条,道:“是啊,用阿芙蓉这条线的杂鱼岳开,试出靖王府的深浅,让颜氏自乱阵脚,孙儿还真是要敬佩祖母深谋远虑啊。”
太后懒懒抬眼,嗤笑一声道:“你恭维我这个老太婆?”
她顿了顿,又道:“你连皇后和废太子那边都算计进去了,哀家可是真没想到的。”
江清远笑道:“祖母慧眼,如何看出来的?”
太后道:“皇帝马鞍中的见熊草,还有那批刺客,你的手段干不来这种 惹自己一身臊的事,瑞王没有这么手眼通天的本事,靖王和靖王妃那边已经摘干净了,那便只有废太子了。”
江清远拱手道:“论手眼通天,祖母才让孙儿自叹弗如。”
太后懒得再同江清远互相恭维,道:“阿芙蓉那条线,拔了不觉得可惜么?”
江清远抱臂托腮踱步,灯烛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昧:“当初我是怨恨,凭什么钟离霄钟离霁这两个废物都能安享荣华富贵,我却要苟且偷生。”
“所以我想毁了景国,再造一个。”
他说完一声低笑,夜空中有些森冷:“但是如今,这龙椅马上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可能让阿芙蓉毁了我的江山呢?”
太后转着佛珠,低低喃道:“……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