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送嫁（4）
“九儿，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他……能否来救你？”月儿刚才从九儿的呢喃中听出了端倪，小心的问道。
“傻姐姐，这里是丞相府！”九儿见了，笑着说道：“这大夏国土上，又有几个人敢闯进丞相府来救人？即便他有那个能力，我也不能害了他！”
“他是谁？”月儿追问。
少年女子，总是对这种事情十分的好奇。
“他叫阿雄，是即墨将军府的家将。”说起小跟班，九儿一脸酸涩：“如今这样，我与他的缘分，只怕从此断了。”
“娘，能不能……”月儿见了九儿眼里的难过，抬眼看向自己的娘亲，又看向一边的彩云，欲言又止。
“不可以！”
张芷柔厉声拒绝。
“将军府与丞相府势同水火，”她说道：“若是因此引得两家起了争端，只怕九儿连这出府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娘说的是！”九儿伸手，紧紧地抱了抱月儿：“姐姐不必担心，若他与我的缘分不断，将来自会再见。”
“二娘，您就为我随便梳个头吧？”九儿笑着说道：“把我娘给我的簪子插上就好。”
“也好！”
张芷柔素来知道九儿的倔强，只能按照她说的，为她简单的将头发梳整齐，插上那枚凤尾花玉簪，便算完事。
又派人回了一趟柳园，拿来了一套白色的衣裙，为她穿好，收拾整齐。
最后，张芷柔着人弄来饭菜，算是为她践行了。
太阳已经走过了一天的日程，耷拉在西边的山口，挣扎着还想看一眼今日的人间。
红彤彤的一片，为站在院子里一身白衣、白披风的九儿身上，渡了金色的光晕。
张芷柔母女回去了，这里空荡荡的。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扬起脸看着那轮落日，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傍晚，他们站在山背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幸福。
闭上眼，仿佛看到他正举着鸡腿和糯米酒，一张俊脸上笑得无比灿烂：“小丫头，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醉鸡，还有糯米酒哦！”
“小跟班，给我！”
她记得自己笑着、蹦着跑向他，抢过那个鸡腿，狠狠地啃了一口，还被他说成是狐狸精转世。
那香甜的糯米酒，灌了一口下去，顿时有一种晕晕的感觉，她曾偷偷的叫那种感觉是“幸福的晕眩”。
只可惜……
“小跟班，你我的缘分尽了！若能再世为人，只怕你我从此只能天涯陌路吧？”
九儿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低头，苦笑了一声。
忽然，席地一阵狂风卷起，将她原本整齐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散落在胸前。
白色的披风上下翻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有沙子进了眼，她使劲的揉了揉。
再次抬头望去，那边山上，只剩下一片橙红色的晚霞扯起，夕阳已经不见了踪迹。
正在这时候，便听到外面有人走动。
“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她低头，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脚下未动，看向院门口。
海凝雪和杨淑珍一起来了。身后跟着她们的贴身丫鬟草心、冬儿和秋槐。
还有几个轿夫打扮的男子，一脸的严肃。
九儿看得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轿夫，而是丞相府的侍卫假扮。
“哟，三小姐今日出嫁，怎么一身白？”杨淑珍见了，大老远就笑着说道：“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都不知道今晚办的是喜事吗？怎么是一身孝服！”
九儿冷冷的站着，既不行礼参见，也不搭话。
海凝雪缓缓来在她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儿，才说道：“若是不看你这张脸，还真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一个嘛！只可惜……”
她看着九儿脸上的伤疤，再上下打量了一番：“如今这张脸，只怕少将军是再也不会愿意看一眼了吧？即便他不在意你这张丑脸，也会在意你这破了的身子吧？哈哈哈……”
九儿还是没有答话。
她平静的出奇。
在这母女面前，她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二娘也交代过，尽量不要惹她们生气，这样或许离开的时候，会少一些麻烦和虐待。
但听着海凝雪那令人恶心的话，九儿终是忍不住了：“我如今是顶着一张疤痕脸、一具破身子，再也不会得到他的喜爱；而你呢？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你以为，他会看你一眼？会对你这清白如玉的身子另眼相看？哼哼哼……”
她冷冷的笑了。
“你说什么？”
海凝雪闻言，以为她知道了自己失身的事情，脸上的颜色都变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说！”
她上前，一把掐住九儿的下巴，恶狠狠地问道。
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怒火、又色厉内荏的眼眸，九儿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她十分可怜：“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了！”
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
“去死吧！”
海凝雪火起，伸手拔出身边侍卫的钢刀，架在了九儿的脖子上：“既然你知道这么多，我便不能放你出去了。”
“哦？”
九儿看着脖子上的刚刀，一脸镇静：“这么说，你还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咯？”
海凝雪闻言，眼神一滞，这才反应过来。
她将手中刀“啪”的一声丢在地上，让身后站在的丫鬟过来，那里是一壶酒：“这是父亲赐下的酒，说是与你送行。”
九儿扫了一眼那镶满珠翠的酒壶，苦笑了一下：“父亲？我的父亲已经葬身在火海中了！”
“他说了，这也算是与你之间了断父女缘分的酒，”海凝雪亲自斟了一杯，端到她眼前，眼里是冷酷的笑意：“若你真的想了断与他之间的父女关系，就喝了它，从此陌路！”
说着，将那杯酒递到九儿面前。
“了断父女关系？好！”
九儿上前接过那杯酒，缓缓的就地跪下，对着刚刚落下的夕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海凝霜，从此刻起，与海元正之间了断父女关系。从此后，生不为海家之女；死过阎王殿，不以海家之宗；饮下此酒，再世为人！”
她扬起脖子，毫不犹豫的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站起身子，将手中酒杯丢在地上，她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