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萧阁老很生气,但他没有离开的打算。
身为翰林院的院长,他自诩没有教不了的人。
若是轻易离去便是打了自己的脸,像他这种盛名已久的大家特别看重脸面。
因此,除非李明远真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他不会离去。
“殿下,萧阁老是老师,您得敬茶!”
欣儿很担心李明远不懂礼数,便站在一旁指导。
尽管李明远想搞事,但尊老爱幼的美德还是有的。
吊儿郎当地接过茶盏,站到萧阁老跟前躬身敬茶。
“老师,请喝茶!”
身为太子,跪拜之礼肯定是免了,但奉茶还是要的。
萧阁老依旧不看好李明远,但还是接过了茶,淡淡道:“殿下方才言辞虽有不当让人恼怒,但也有过人之处,老夫作为你的师长,想问问你平日喜欢读些什么书?”
哪怕被气得半死,但气质这块萧阁老拿捏的死死的。
刚刚还怒容满面,此时已是恢复了平静,慈眉善目像极了年长者关心后辈晚生,这转换的幅度不是一般的大。
李明远拱手一礼,想了想道:“哦,这个嘛,本宫兴趣使然都有涉略,对话本尤为喜爱。”
“哦?那话本里面又最喜欢哪本?”
萧阁老笑了,再次问起李明远的兴趣爱好。
如果说之前是身为长辈对晚辈后生糜烂生活的不满,那现在就是身为师长在对自己学生的喜好调查。
都说投其所好,想要让学生听话,自然要从他的喜好入手。
这一点萧阁老比谁都要明白,也是最好最实用的办法。
由此可见,萧阁老可不一般,确实非常的有才学,而且很会教人。
甚至,之前的生气表现都可能是伪装,这老狐狸城府深得很,若是太过刻意反而会弄巧成拙。
“不怎么喜欢,太肤浅。”
李明远随手将一册话本捡起丢到一旁。
他可是有着七皇子所有记忆,那些话本的内容自然很清楚,全都是一些俗套到让人脚趾抠出两室一厅的故事。
“何出此言?”
萧阁老很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以萧阁老对李明远的了解,这人早已烂到骨子里,好色成性无可救药,可今天他却说这些话本肤浅。
着实有些意思,萧阁老很想听听李明远有什么高见。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等含蓄的委婉表白在本宫看来就是脑子有问题。”
李明远坐下后,双脚搭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
这人呢!想装逼的时候,手里没点东西不自在。
他已经做好了耍贱的准备,要让萧阁老这老狐狸防不胜防。
“这几句诗极好啊!殿下觉得有何不妥吗?”
萧阁老知道这不是李明远写的诗句,但这几句诗确实写得好。
饶是他对李明远有成见,但还是不吝言辞赞许了一番。
这看话本还能看出真知灼见来的,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七皇子一人。
“是我的话,我就写,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床上荡悠悠……”
其实,若李明远只是说还好,偏偏他是用唱的,那画面感可谓是迎面而来。
刚喝下茶水的萧阁老,“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一脸地不可置信,如此露骨的轻薄之言,皇子殿下还唱的如此开心,简直有伤风化。
适才对李明远有些刮目相看的萧阁老,此时想打死他的心都有。
身为皇子这般不知检点有失体统,就该拉出去浸猪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七皇子早已定了性,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嘭”
将茶盏扣在茶几上,萧阁老怒斥道:“低俗,殿下乃是当今太子,岂能有这般龌蹉的想法呢?”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怎么就龌蹉了?”
“真正龌蹉的是那些明明想要,还欲拒还迎的人,把一肚子墨水用来粉饰床笫之间的乐趣,还美其名曰含蓄。”
“啊呸,不要脸,无非就是那半盏茶的事嘛!”
李明远耸了耸肩,那不以为意的神情着实欠揍。
现代那是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那是必须要限制的。
古时候就不同了,某种意义上要比现代开放的多。
“你……你怎地这般无耻?”
萧阁老被惹恼了,李明远可谓是满脑子**。
三口不离女人,若是让他当了皇帝还得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要遭殃,饱读诗书的萧阁老一时间竟是找不到用词来骂他。
“这怎么能是无耻呢?此乃人道伦常!”
“请问阁老,我武朝的黎民百姓从何而来?”
“还不是那半盏茶的功劳,你我都如是,何须分彼此。”
李明远铁了心要耍贱,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而且越说越露骨。
一旁的欣儿听得面红耳赤,忽然发觉今日的殿下和以往不同。
虽然依旧满嘴的污言秽语,可这话却好听了不少。
文人傲气,铁骨铮铮,萧阁老此时气的胡子翘起。
七皇子居然说他自以为高高在上与众不同,其实也和他人一样,都是用同样的方法造出来的。
话语粗俗不堪,且有狡辩之嫌,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巧舌如此怎可辩,皇家明日恐无人。欺我年老难人道,黄口小儿堪有能?”萧阁老怒从中来,丢下一首诗转身便走。
眼看气走了萧阁老,李明远那叫一个开心,挥着手喊道:“老师慢走哈!”
“哼,休要得意,明日老夫定叫你哑口无言!”
本已走出书房的萧阁老,突然折返回来如此说道。
这就有点猝不及防,李明远感觉有些懵,难道是自己表演有问题?
不是已经完美诠释吊儿郎当色中饿鬼的形象了吗?
怎么?你明天还要来?
你可是翰林院院长,你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他什么意思?”
李明远喝了口茶,满脸不解。
欣儿却欣喜不已,笑着解释道:“殿下,萧阁老在夸你呢!刚刚那首诗,是阁老认为今天输给了你,明日要来找场子。”
“嘿,这老头脑子有病吧!”
看着那挺拔的老者,李明远深感意外。
他今天如此卖力地塑造人渣形象,他居然还能欣赏自己?
脑子给驴踢了吧!难道是自己方式不对?
然而,李明远不知道的是,萧阁老突然离去,其实是去见武宣帝的。
刚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武宣帝屁股还没捂热,便看到萧阁老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吓得他连忙起身迎接。
“老师,你这么急过来,难道是皇儿惹你不高兴了?”武宣帝有自知之明,但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半个朝堂都是萧阁老的门生,让他教李明远,无非就是想火上浇油。
萧阁老哈哈一笑,捋着胡须道:“七皇子秉性乖张,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逛妓院都能悟出人生道理,也算是奇才了。”
“老师看好他?”
武宣帝一脸懵,完全搞不懂情况。
“看好算不上,只是觉得有意思,恕老臣直言,陛下这四个儿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尤其是这七皇子,有趣,当真是有趣!哈哈……”
放声大笑,萧阁老对李明远兴趣倍增。
由此可见,之前在李明远的面前,他固然是被气得不轻,但他却心如明镜,看的比谁都清楚。
“老师可否细说一番?”
武宣帝被吊起了胃口,很想知道自己这儿子怎么回事。
可惜萧阁老却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啊!陛下若想知道,且看着便是,我们老了未来是年轻人的。”
别看这是一句闲聊话,而且比较刻意,但其中意味武宣帝却很明了。
这七皇子似乎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简单,难道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装的?
若真是如此就非常可怕了,能忍人所不能忍当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