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最忌讳的是失去信心。
之前的江文也说过，导演准则最重要的一条，绝对不能听人劝。
导演这一行跟别的行业不同，听人劝，就等于吃不上饭。
所以陆洋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自己输在不熟悉演员和团队上。
演员拍戏需要磨合，导演执导也需要磨合。
这他也经历过，在拍摄《盲人电影院》时就因为状态不佳停摆了几天，要不是有金世杰老爷子从中帮衬，这部戏的预算又要超了。
现在他将成烁的位置摆在金世杰那个身份上，他不是和自己抢位置的。
他更像是剧组的润滑剂。
如果我能和这些人更熟悉，合作就会更加顺利吧。
想到这，陆洋松了口气。
胡戈能迅速调整，是因为他有底子。
但是刘施施肯定不行。
这么多天的拍摄跟下来，他十分明确了一件事，刘施施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是天生的，没法治。
成烁的想法不着边际，不说别的，你蒙眼睛怎么套招啊？
看着成烁在旁边不厌其烦地给刘施施讲着戏，时不时地还亲身示范一番。
陆洋撇了撇嘴，他是没见过一个导演这么亲力亲为的。
不对啊，我才是导演啊！
正准备摆正自己的身份，成烁那边已经款款地走了回来。
陆洋连忙后退半步，将导演椅让了出来。
“没事，你是导演，你坐下就行，我就帮一场，还是你说了算。”
“不用不用。”陆洋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你坐你坐。”
成烁见他真切，也不再推诿。
陆洋是个很有想法很有能力的导演，不过那毕竟是未来。
相比于前世，这部片子提早了近两年。
在这两年之中，陆洋少拍了许多作品，手法和能力暂且不说，沟通和对于剧组的调控也没有熟练掌握。
虽说他已经有《盲人电影院》这样的成熟作品，可现在的他对于节奏的把控过于稚嫩。
片中扇情段落比较多，落于生活化的描写又没有细节作为根基，导致整部片子仿佛在天上飘着。
总体来说，观众能明确看出陆洋那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他需要的只是磨合，成烁倒也不是抢位子占功劳的，只是让陆洋了解一下，这些人应该如何去沟通。
成烁一屁股坐了下去，招手唤起刘施施来。
“施施。”
“来了来了。”
刘施施凑到成烁身前，表情不苟言笑。
刚刚胡戈的发挥也影响到了她，她不想在成烁面前表现的太失败。
再说成烁刚才讲得深入浅出，她现在也十分有信心。
“慢，然后快，节奏感...”
“我知道了，你好烦呀！”
刘施施冲着成烁顶了下脑袋，娇里娇气地哼了一声。
成烁也不恼，招呼众人继续准备，“各单位注意，咱们争取一条过啊。”
一旁的陆洋沉下了脸。
望向刘施施，默默摇了摇头，这姑娘的水平这两天他可是知根知底。
一条过？
......
真就是一条过。
睡了一觉，陆洋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
如果胡戈的成功得益于他本身的功底，那么刘施施的一条过就已经涉及到了玄学的范畴。
木着脸梳洗过后，陆洋心有不甘地拿起剧本，上面已经写满了成烁的修改意见。
他不得不承认，成烁的想法确实很多，甚至还比自己这个剧本创作者要超前一些。
而他昨天所表现出最多的，也是他最受用的，是他和演员的交流方式。
仿佛每个人在他心里都有个脸谱，用着独特的频道，哪怕说的简洁，对方也能明确了解他的意思。
而之前的他明明长篇大论，这些人还是一头雾水。
到底还是不够熟悉。
若是演员底子好，自然是要跟进导演的节奏。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底子不好，甚至有些烂。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陆洋放下剧本，打开房门。
场务正倚在门框处，抬眼一看，“导演，后面让你去审一下样片。”
“审样片？这不是李国利的事么？”
虽说他是导演，可这剧组里话语权更大的明显是挂着监制名头的李国利。
这会又来了个横插一脚的成烁，陆洋觉得自己这导演当的忒憋屈。
“就一段。”场务眨了眨眼睛，“昨天烁哥看出来你不满意，知道是你怕驳了他的面子，让你看看样片，不行的话咱们再改。”
“行。”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陆洋也不再拒绝，他实在好奇昨天的样片剪辑出来会是什么样。
穿着睡裤，草草披上一件大衣，便迫不及待地往工作室走。
糖人的小白楼就是有这点好处，几乎能跟进拍摄的一切需求。
昨天送过来的片段，今天早上便已经根据要求剪辑好。
如今呈现在陆洋面前，他也赞了一句糖人高超的办事效率。
“放一下看看吧。”
工作人员也不含湖，直接在播放了起来。
夜色，竹影，古筝。
古色古香，十分符合陆洋印象中的江湖世界。
胡戈的卖相确实不错，也十分符合自己印象中的男主角。
虽说少了些阴郁，但是在外形上却更加优秀。
挺身，出刀，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陆洋默默点了点头，至今为止，胡戈的表现在他这都能拿到个满分。
镜头转向了刘施施，古筝的声音如同水滴落在石头上，好像是十面埋伏的前奏一般缓和，却又杀机四伏。
反打过去，胡戈长刀已经越刺越近。
而镜头正打，刘施施处变不惊，伸手从袖口拿出一块布条。
缓缓抻直，覆盖在眼眸上。
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和胡戈的急促动作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镜头不断切换，一快一慢之间背景音乐急促无比。
陆洋感觉自己的血已经冲到了顶。
盖上双眼之后，刘施施的气质仿佛都变得祥和许多，带着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这蒙眼真是绝了，瞬间将她身上唯一的缺点掩盖了起来。
镜头给了她耳朵微动的特写。
“铮！”
背景音乐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刹那之间，刘施施动作勐然加快。
长刀瞬间出窍，自上而下，带起一道白练，一声脆响过后，胡戈的长刀已经被其噼做两段。
一狼狈，一澹然。
回身，收刀入鞘，卸下眼罩。
帅！
伺机而动，一发完结。
两段快慢对比，漫长的铺垫和干净利落的断刀，简直将气氛推到了顶峰。
陆洋甚至想给刘施施鼓鼓掌。
动作做到手上，话也到了嘴边：“刘施施也能演成这样？成烁是不是有什么《女演员使用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