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原是算计
苏瑶眸光微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原来，是张姨理解错了，就说嘛，这妇人明显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处处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怎么可能真帮着自己联系买家。这是把自己当成来她家讨饭吃的下人了。
自己是来跟她平等谈生意的，可不是来她家里打秋风的穷亲戚。而且，就张姨那绣品绝对是上等苏绣，哪怕三幅作品中只有一副是双面绣，可那绣功及精巧程度，就是苏瑶这个不懂行的也知道绝对不止这个价钱。这要是放在后世，只那一副这么大副的双面绣，配上底座装裱，绝对能卖到五位数以上了。
苏瑶瞬间做了决定，以后张姨的绣品绝对不能再给这人了。没得让她赚了大钱还要受她的奚落。
这妇人说话时虽笑得灿烂，可眼睛却是冷的，那神情之中的嘲讽隔着十米远都闻得到，让苏瑶心里很不喜欢。
不过想想也就没所谓了，本来也是个陌生人，好与不好也与自己无干。倒是张姨，不是说世交吗，看来也是个逢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家。还打赏呢，谁稀罕！
苏瑶抽了抽嘴角，只是有些担心张婷臻，后悔找她帮忙了。这人如此做派，张姨肯定又要内疚了，自己到底是她带过来的人，她会不会觉着没脸……
张婷臻果然羞得满面通红，可良好的教养却没让她说出什么难听话来，只是有些冷然道：“美娟姐，瑶瑶不是什么外人，她是我干女儿，是从不在外面做事的，千麟要是想吃什么，把原料卖给我好了，等瑶瑶做好了，我再给您送过来。”
女人很明显愣了下，有些晒晒地笑了笑，这才将视线真正落在了苏瑶的身上：“唉哟，是干女儿啊，你说说我还误会了，阿臻你……也没见你介绍，你看看这事儿闹得。”
苏瑶虽然有些奇怪，自己啥时候成了干女儿，不过还是适时的冲着女人笑了下，并没开口，只是继续安安静静地坐着。
“这是我好朋友的孩子，当年我们一起在帝都长大，后来各奔东西，因缘际会才让我找到了她的后人。”张婷臻想到云柳，眼圈儿不自觉又有些红了。
苏瑶看到张婷臻的样子，也不去计较那什么干妈的事儿了，知道这是张姨给自己做脸，也不多话，只是将手轻轻拉住了张婷臻的手。
张婷臻感觉到手里的细软，低头看时，苏瑶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张婷臻心里熨帖，这孩子不计较自己给她胡乱安身份，这是知道好赖呢。
“哦。这样啊。没……没关系，既然是你的干女儿，那以后就是一家人，蘑菇反正都买了，你带走就是了。”
“阿姨，这位哥哥不能多吃蘑菇，对他身体不好的。”苏瑶却突然转头对着那人道：“我看他眼底青灰，面容浮肿，喘息无力，怕是心肾虚衰，水火俱损之症。”
苏瑶是个大夫，方才人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那妇人身后的男子脚步虚浮，全身浮肿了。他脸上皮肤莹白如剥壳鸡蛋一般，可唇色又太红，明显就是病灶引起，如今既然说起了蘑菇，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别到时候吃坏了，再埋怨是自己的蘑菇有毒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他饮食要清淡，低盐、低糖、低嘌呤，还要禁食豆类，倒是可以适当补充红枣，可以补脾益气，调和营卫；还有淮山，可以益脾健胃，治他的夜尿之症……”
苏瑶一半儿是解释，一半儿也是习惯使然，她如今每天总有半天是跟着老药子混的，早把自己当成了和他一样的医者，看到不妥，自然要说出来。
“你胡说！……我没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进门就咒人生病，若不是看你……是张家的人，早喊人打你出去了……”
没想到，苏瑶还没说完，那少年却先发起了飙来，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一副要生吞了苏瑶的样子。唬得张婷臻也一下站了起来，却是用身体挡在了苏瑶的面前。
“美娟姐，瑶瑶她不是故意的，你和千麟不要多想……”
苏瑶却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到了张婷臻的身边，皱眉瞪着那暴怒的少年冷然道：“讳疾忌医是大忌，若是有病不治就这么自欺欺人，早晚后悔莫及。我不信你自己就没有一点儿感觉。你明明身体有损，我绝不会看错，看看你这暴躁易怒的脾气，是不是时常心烦，口燥，咽干，平时中午必定卧床，下午精神更差，腰酸有钝痛，下肢时常浮肿，有时候鞋子都套不进去，夜里起夜尿不尽……”
“别说了！你别说了！……”
楼千麟大吼一声，便大声喘息着跌坐回了椅子，脸上汗水滴滴落下，脸色显得更白。唬得陈美娟忙不迭叫着他的名字，替他端水，又喊着下人送药来，这样心啊肝啊的乱叫一通，哪里还有刚才的雍容和高贵。
那个刚才喊半天没见应声的桂姨这回倒是跑得快，进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黑色的汤汁散发着难闻的苦药味，里面隐隐还有股浓浓的药腥气。
苏瑶却皱了眉，一把抓了陈美娟要喂给楼千麟喝的药碗，凑到鼻尖又闻了闻。
陈美娟陡然失了手中的药碗，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这个丫头阻了她救儿子的命。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无礼！害我儿犯病不算，还在这儿捣乱，张婷臻，我看你可怜，又念在你我两家几代人的情分，一片好心想拉拔你，你却找这样的丧门星来我楼家搅事，简直岂有此理！”
苏瑶却不慌不忙斜了陈美娟一眼：“你这药方怕是至少三年前所开，当时他生活在南方，身体常年调养着，底子还不错，远没有如今这般严重，自是可以喝这四逆汤。这三年来，他饮食不当，加上水土不服，心情郁结，又有一段过劳的经历，如今已然早就不适这副汤药，你强行补阳虚衰，等于是在烈火烹油，只会加速他的病情恶化。如果你想让他早死，大可以继续让他喝药。”
说着，苏瑶再不说话，一把将药碗又放回了陈美娟的手里。自己起身来到了张婷臻的身边，将一直捏在张婷臻手中的绣品重新放回了包袱皮中：“干妈，今日主人家有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改日再来吧。”
说着，不由分说抓了张婷臻的手就走。她苏瑶护着的人，哪儿能让人这么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