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何当共剪西窗烛,兔子急了还咬人
我这种惊讶的原因来的很有道理。
如果作为十几年没下过山的……勉强称为乡巴佬的你,此刻面前缓缓打开的石门内,肉眼可见的大块冰块多达上百块,冒着清冷的白雾,将整个地室映的更加森冷。而所有冰块有规律的围成一个空心的圆,最中间的地方空出来,架了一架乌木制成的棺材。
我相信,乡巴佬的你,世界观也会崩塌的。
此刻,面对此情此景,我内心居然是惶恐的。谁都没有告诉我,原来土豪家的灵柩是这样子放的。相比起我的吃惊,尉迟翊就显得镇静多了,果断踏脚进去,竟也不怕冰块踏在脚上的渗凉,步伐快而轻,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棺木。
看着这一幕,我简直凌乱了,抹起袖子就准备跟他干一架,“你作死哦?!毁人棺木遭天谴啊!”
一个人遭天谴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一个无辜的我好吗?!花样作死到底是为什么哟!我在心里先将各路神仙恭恭敬敬的问候一遍,这才准备踩到冰上去扯他衣服拽他下来。然而这冰块大又滑,我踩上去才发现没那么简单,走一步滑一步,逼得我都想唱忐忑。
好不容易挨到尉迟翊的袖边了,我站稳了脚步,正准备先好好地教育他一顿,结果余光一瞄,才发现这幅上好乌木做成的棺木里,是空的。
我一瞬间凌乱成狗。是空的是空的是空的……它是空的啊!!!
大夏天,放这么多冰块,棺木里居然是空的,这可能吗?!难道这种鬼地方还有人盗墓什么的……
我在这边凌乱成狗,忽听得身旁尉迟翊的声音,“玖儿,这里没路了。”
我环顾四周,果然只有空荡荡的墙壁。这场景略感熟悉,好像不久前才见过,当时好像也只有我和尉迟翊……哦,我想起来了,自从夜探宋宅之后,这样的场景,没少见过。
可是,人不见了。进来的那两个人,不见了。
棺材里没人,屋子里也没人,这通通都说明,哦,这里还有一个暗室。我也真的是奉上了我的膝盖,宋家果然是没事就在干这种东西吗,真的是好闲哟。
于是,又开始找机关。这回不容易了,我看尉迟翊轻功墙上飘了好几次,面前都没出现什么突然开开的石门,而且,因为进来时的石门开了许久,虽说外面也阴冷,但到底是比不上一大堆冰块来的实在,才敞开了这么一会儿会儿,冰块已经开始融化,有水渍开始沿着地面横流,我站在上面实在嫌脚心冷的厉害,仿佛冷到了心里,渗凉渗凉的,索性跳开了冰面,接触到真实的地面,才感觉稍微回暖。
我看着尉迟翊在四处探寻,只觉得无趣,又怪到师父身上,无事何苦找我们做这么多事,真是只听说过坑爹的,没听过坑徒弟的。冰块融化的越来越快,我终于感觉到身上衣服的单薄性,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尉迟翊正背对着我,闻言转身看了我一眼,似乎也对我瑟瑟发抖的双肩表示慰问,解下外袍扔给我,示意让我披上。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更冷?眼看着他都这么任劳任怨,我更是无话可说。
他又找了几圈,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觉得他此时这种背对着我的身形,充满了一种随时随地想骂娘的冲动。
第一次,我也有同样的冲动。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传来的“砰——”将我吓了一跳,这声音和我在石门外听到的简直一毛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声音,我们才进来的。只是这回声音听得更真切了,似乎是从另一边传来的。我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火折子发出的微弱的光映出对面同样黑黢黢的墙。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面墙的背后,应该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再靠近了点,火折子的光又打了些,我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一道普通的墙……准确的来说,这不是一道墙。
是一道门,这次我的三观正常了,我的神经也是正常的,我的内心不是惶恐的。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我终于淡定的招手让尉迟翊过来,想要和他一起推开这扇反面向的石门。
我终于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了。……这种乡巴佬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尉迟翊移步过来,与我合力推开了石门。石门一个旋转,露出入口。入口只有一个,杂七杂八的小路还不少。我正思索走哪条路比较好,见尉迟翊已经拿出那方浸了水的香帕在对比。
哦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这可省了不少麻烦,凭借着这张清晰的香帕地图,轻轻松松找到准确的路,一口气走一里地不喘气。尉迟翊打头阵,我好奇道,“这东西女子都放在身上,你怎么得来的?”
他头都没回,嗓音在这空旷的石洞里更显深沉,“就那么找来的呗。”
我更加好奇,“你进人家闺房了?”
他不答反问我,“我不进她的房间怎么取地图?还有,”顿了顿,他故意提醒我,“只有待嫁之女的房间才叫闺房。比如你的房间。”
我呵呵一笑,“人家还说闺房不许男子进,你进的少吗?”
他转头,笑的妩媚至极,偏又带些不怀好意,“你的厢房吗?嗯,算起来,还真没少去。”
我:“……”
贱人。
他这种语气,总是让我有一种他其实想的是“我最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估计这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贱人总是矫情。
暗门是见了一遭又一遭,石室也是走了一遭又一遭,我都怀疑是不是再走几次,走满七次就能召唤一只神龙出来。现在是第四次,我还挺拭目以待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次走到顶头时没了熟悉的,亲切的暗门,而是……一道木门。
这次的木门设计的别出心裁,裁长补短,短兵接战,战无不胜,胜……胜读十年书。
哦,扯远了。
这次这个木门,在顶上。还好旁边有个温馨的物品——木梯。借着这个木梯,我先往上爬,尉迟翊跟在我身后,慢慢的爬上了最顶一层梯子,我一手撑着木梯,一手去开木门,“咔哒”一声,木门在我头顶打开,霎时间亮光照亮黑暗的暗室,猛然间被光照一照,我下意识低下头去,刚好看见尉迟翊仰着脸正看着我,看见我低头看他,眸间陡然闪了闪。
我才懒得理他,适应了亮光,我小心翼翼的上了一步,缓缓的探出头去,感觉到脚下的梯子动了动,似乎是尉迟翊也往上来了一步,我只感到他的双臂似乎环着我的小腿,一瞬间竟然僵硬了身子,动也不敢动。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我才堪堪露出半张脸,就发现了异常。
这里不是暗室,石室,地室,甚至不是灵柩!这里古色古香,我头顶就是雕花的沉香木,轻纱环绕,经验告诉我,这是一张床的床顶,那么我刚才掀的木门……什么鬼!不是床板吧?那这里是谁的房间?
我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慢慢打量四周,铜镜台,梳妆桌,桌上放了一支鸾凤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我的娘哟!这不是那个四姨娘的房间吗?!
我的惊讶只持续了半秒钟,忽然就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从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后传来,带着熟悉的香味,我心里一惊,想往下退,奈何尉迟翊却不知我这边的情况,丝毫没有动静。我站在梯子上不好蹲的,又惶恐开口说话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往下一看,见尉迟翊的肩膀就在我脚下,他还抬着头,长眉微皱,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下一急,一咬牙狠狠踩上他的肩膀,他吃痛的闷哼一声,脚步虽然不稳,却凭着好轻功稳稳的落在地上。我一见他下去了,迅速合上床板,跳下木梯就捂住他正要开口控诉的唇。
尉迟翊的唇在我掌心里,带着软软的触感,他的呼吸喷在我手背上,我嫌肉麻,想松手又不敢,只怕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可惜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却是见到我这动作,长眉动了动,终是舒展开来,又不能说话,桃花眼里笑意愈来愈深,牢牢盯着我,眼神亮如星辰。
我被盯得浑身发毛,又怕他误会,另一只手指了指顶上,用嘴型无声的告诉他,有人。
尉迟翊果然一点就透,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看着我只笑不语。我只觉手心发烫,索性松了手,却被他瞧见,一把抓住,又将那张俊脸凑得极近,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说便说吧,怎么还动手动脚?”
我顿时怒了,你才动手动脚!你全家都动手动脚!
奈何条件实在有限,我不敢放开怒气指着他的鼻子骂,只能狠狠的一甩手,表示我的怒气。
这个贱人总有办法逼得我想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