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述州彻底改变了态度,不论这样的改变是不是本心所愿,但至少从这一刻起,他真的好像完完全全顺成了张依依等人的意愿。
事到如今,他算是彻底恢复了冷静,几千年都等下来了,没必要再因为眼下这么点功夫弄得前功尽弃。
“多谢前辈理解,让您费心了。”
见状,张依依并未拒绝黄述州主动表示全力相助的表态,只不过心中自然没有当真。
他们双方之间,总得有一双先行退让,谁更在意合作,自然谁就必须先低这个头。
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是以黄述州最终这般,其他人亦不算太过意外。
只要黄述州还需要他们,合作还想继续,那么便是再不高兴却也不可能在此时同他们真正翻脸。
而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劝阻又何尝不是黄述州对于他们在此事之上底线的试探。
“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用再说了,反正你们也清楚,老夫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就好。”
黄述州既然决定先让张依依几人如愿,这会儿自然也不多扯其他:“放心吧,你们要找的人只要还在天狱之中,老夫就一定会帮你们找到。只不过你们自己得做好心理准备,是死是活可就只能看他们自个的造化了。”
他甚至连期限都没有再提,大有你们要找多久都随意,反正他奉陪到底便是的架式。
反正他就不信了,一年两年这些小年轻还呆得住,十年二十年呢?
“前辈打算如何帮我们找人?”
袁瑛的身体情况这会儿是真的好多了,当下便直接发问。
好吗,这可是你自个主动说要全力相助的,那么她自然得给面子给你这个机会呀!
黄述州却是并未开口回答,而是直接取了一根小巧的翠色横笛,置于口畔吹了起来。
古怪的笛声响起,没有半点像样的节奏感与乐感,比起那些完全不懂的小童吹得还要难听不知多少倍。
就是这么难听到要命的笛声渐渐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与窒息,恨不得让人想要直接将黄述州那支横笛给抢过来砸个稀巴烂才好。
“他这是什么意思?”
袁瑛有些傻眼,挨着张依依更近了,下意识地扯了扯依依道:“吹得这么难听,我想打人怎么办?别人吹得好听还能卖艺挣钱,黄前辈这是直接想要人命吗?”
“忍着。”
张依依没有配合大师姐此刻还有要皮上一下,横笛当然不是普通的笛子,吹出来的笛声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
黄述州吹得投入,众人忍着那股极大的不适却也没谁敢打扰,而很快,这笛声的秘密却也开始自行揭晓显露出来。
大量的恶灵听着笛声召唤纷纷开始出现,只不过它们并不敢走得太近,在离众人或者说离黄述州数百米之外便停了下来,一个个规矩无比,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它们自已凶残的本性。
天狱中的恶灵也算是这个地方的特产之一,它们并没有真正的肉身实体,像雾像云又像风般可以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十分不好对付。
一旦被这些恶灵给缠上,轻则迷失本性,重则被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身死道消在这方天狱之中更是投胎都没有机会。
张依依他们进入天狱后,因为一开始便撞上了黄述州和他那条大蟒蛇,所以一路上倒还真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过恶灵的存在。
此时此刻看着那越来越多朝他们涌来的各种恶灵,哪怕明知它们此时应该是被笛声控制住,却还是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控魂术!”
陈凡忽然开了口,这会儿自然已看懂黄述州所使的手段:“前辈这是打算让天狱中的恶灵帮着我们一起寻找无终师兄他们的下落。”
黄述州的控魂术可不一般,明显是专门针对这里的恶灵而改创,别看只是一只小小的横笛,却是能够让这天狱之中不知多少被他控制的恶灵为他所用。
最难得的是,他发现被笛声所引来的恶灵都是精心筛选过的,并非是那些普通废物,全是恶灵之中实力都最为强悍的头目般存在。
如此一来,还真是最从直观的见证到了黄述州的可怕之处,也难怪他这人凭一已之力便足够在天狱中立于不败之地,成为食物链最顶端的个别几个超级存在之一。
“啧啧,我讨厌一堆一堆密密麻麻的东西了。”
袁瑛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又何尝不清楚黄述州直接来这么一手,不仅仅是所谓地帮他们找人,同时也是一种对他们无形的鞭挞与震慑。
“比之前你下湖救依依时,看到的那些白骨还要更密密麻麻吗?”
张桐桐看似随意地接过话反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反正都讨厌。”
袁瑛倒是默契地一下子便听懂了张桐桐的意有所指,当下神情轻松了起来,脸上还微微带上了几分傲骄。
不就是些恶灵吗,再难缠还能有化骨湖中那些突然成了精的白骨难缠?
她可是有着天眼的女子,最不怕的就是这些阴阴暗暗见不得光的邪恶之物了。
至于密集症什么的,袁瑛自然没那个概念,就算知道亦只会觉得那就是个矫情病,但凡实力足够,看不惯的通通一巴掌拍没掉就好。
听着大师姐与堂姐之间简单却有爱的对话,张依依没有说话,只是心神却是更加的安然。
有他们在身边,真好。
陈凡与洛启衡两个大男人自然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两人却同样默契无比地戒备着,做好随时出手第一个冲在前面的打算。
他们防着的不仅仅是那些越来越多的恶灵,同样还有召集恶灵前来的黄述州,当然,自然没有漏掉黑九等人。
对于他们而言,整个天狱之中,除了他们自己几个小伙伴以外,旁的任何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却都绝不会让他们轻易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终于停了下来。
黄述州看了一眼洛启衡与陈凡,淡淡开口道:“都放松点,无需那么戒备,老夫若是真想对你们做点什么,你们就算再小心谨慎也没任何作用。”
他说的是大实话,而这天底下最不好听的便是大实话。
但显然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好不好听都没什么区别,实不实话也不打紧,反正最终还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前辈是想让它们帮着找人?”
见状,张依依倒是主动接过了话头,把黄述州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没想到前辈一次性可以控制这么多的恶灵,倒真是方便省事得很。”
“这算什么,不是地方太大的话,老夫一次性能够控制的还可以更多。”
黄述州倒是并没什么得意之色,正儿八经地说道:“十天之内,在它们的驱使下,整个天狱小半数的恶灵都能够帮着你们四处查找你们要找之人。这化骨湖边老夫亦安排了专门看守的,总之比你们几个人自个四处毫无眉目的瞎晃瞎找要强得多。”
“至于十天之后,若是事情还没进展的话,到时老夫再重新控制它们行事便是。当然,除此之外,这天狱里老夫认识的人也不少,等回去后自然也会给他们传音,发动他们的力量帮着一块将这天狱给掀个遍,老夫就不信这样还不成。”
他一副下了血本的模样,倒是几句话便将安排给说了个清楚。
说罢,也不等张依依几人回应,直接又将横笛吹了几个音,如此一来,那些数百米开外围在那儿密密麻麻的各种恶灵通通收到了明确指令,很快便各自散了走了个干净。
“你们呢?”
片刻后,黄述州朝张依依几人反问道:“接下来你们是跟我一起回我洞府休整并随时等着各处传回的最新消息,还是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安排打算?”
听到这话,不论是陈凡张桐桐,还是袁瑛亦或洛启衡,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张依依,明显是把决定权放到了张依依的身上。
黄述州的确比之前要沉得住气太多太多,像这样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帮着他们做出了最好的打算与安排,却偏偏绝口不对他们做任何强制性的要求,而是将主动权交给他们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
这样的以退为进效果的确很好,哪怕张依依他们明知他们并没有其他选择,但还真对黄述州如今的做法挑出不半点的不好。
“若是前辈不嫌弃我们打扰,接下来我们自是愿意跟着前辈一起回您的洞府休整、静候佳音。”
张依依看了看几个小伙伴,知道他们并无其他意见,这才朝黄述州道:“不过,在此之前,晚辈怕是还得费点功夫找人算点账才行。”
话锋陡转间,张依依的目光直接转移并锁定在不远处的黑九身上。
哪怕黑九几人早就已经下意识地收敛了他们的存在感,但竟还是不死心地一直留在了这里直到现在,哪怕明知无终几人已然莫名消失。
待张依依说出这话,所有人这才想起张依依他们下化骨湖之前的确说过黑九等人不走更好,方便他们算账这样的话来着。
见状,黄述州也这才意识到还有黑九等人一直在边上看了他半天的热闹与笑话,当下冷眼扫了过去自己都想动手,哪里会阻止张依依。
“我们走!”
黑九顿时意识到张依依竟然是真要对他出手,当下扔了这么三个字带着其他人准备直接撤离。
虽然他从不觉得张依依凭一已之力真的能够赢得了他,但这会儿功夫肯定不可能再有什么便宜可捞。
加之又有黄述州在一旁虎视眈眈,是以他若真出手对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想着自己这也算是一种示弱,亦给了对方台阶下,却不想人家竟压根不要了这样的台阶。
“现在想走?迟了!”
张依依哪里可能就这般放人离开,冷声而道:“我先前就说过,你们既然对我二师兄动手,那么这笔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那你还想如何?”
黑九见状当下便恼了:“难不曾你还真以为能杀得我?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看在黄前辈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与我说话!”
“我是人,当然不跟你一样算个东西!”
张依依嗤笑道:“我不用你给脸,你也给不起!你杀人夺宝,我报仇血恨,就如之前说过的一样,凭我一已之力,杀你足矣!单打独单一战定生死,你可千万别怂,千万别不敢应战!”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黑九何曾被人如此轻蔑看低过,还是个修为差他那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
是以,这会儿他明知对方是有意在激他,却还是没有任何理由不上当。
“今日我黑九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什么叫……”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依依可懒得再听这种人多说半个字废话,直接飞身而起便动了手。
一拳过去,黑九很是轻松的便避了开来。眼见张依依直接转身往化骨湖面而去,当下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你替自己选的坟墓倒是最适合不过,于你而言也算是熟门熟路的风水宝地。”
宽敞的湖面成了他们最好的战场,黑九抬手掐诀,上手便是最他成名久远最为厉害的法术——排山倒海。
黑九半点没有留手,出手就是全力,瞬间整个化骨湖面之上的空气全都为他所用,这一刻他宛然就是这片区域神一般的主宰。
伴着黑九的狞笑,眼看着法术即将成形。
可就在这时,张依依手中却是突然出现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的棍子。
而那棍子轻轻一挥,原本黑九已成形的术法却是突然间消散一空,甚至于他整个人身子都有些不稳,险些直接跌进了化骨湖中。
“这……”
惊恐之中,黑九更是发现自己身上灵力受限,一时间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记狠拳就这般朝着他扑天盖地地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