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我扶到牛车上,我要回杨古村救人……”我连忙向魏神行求助,他将我背起,跑出屋子,来到了我拴着牛的大树底下。
“我的牛呢,我的牛怎么不见了...”举目四望,树底下空荡荡只剩下了一条麻绳,老牛和车却是不知所终。
“你说绑在树下的牛吗?我刚刚路过的时候好像看到人牵走了。”
“这可怎么办,我还得赶回去救人呀。”我的心很慌,慌得就像天要踏下来了似的,从魏神行的背上爬下来,刚踉跄着走几步,我又因为腰痛摔倒在地上。
“你这样怎么走路。”魏神行皱眉,想了良久后他叹了口气:“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你给我指路,我背你吧。”
说完,魏神行一把将我背起,迈开步子在村野大路上奔驰。可是杨古离杨新有几里路,就算魏神行能把我背回去,只怕回到的时候也晚了。于是我就想跟他说,先找户人家借牛车,借了牛车我们再赶回去。
这个想法是在魏神行背起我时我就想对他说的,然而,当他的步子迈动,背着我开始跑动时,我说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他跑起来的速度很快,脚下生风,快得不可置信,而背着我跑了许久,却也连气都没喘上一口,我在背上趴着,眼睛产生了种错觉,好像迎面吹来的风,自动的朝两边撇开,没有给我们产生任何阻力。
“脚下生风,快如神行……”我暗自念叨着,不由得眼睛一亮,在看他脚下绑着犹如铅铁一样的甲马,顿时想起了水浒梁山中的一人,神行太保戴宗。
祖宗传下来的巫法,其中有一门四纵五横法,这四纵五横可能很少有人听说过,但说到五行遁术,我想没有谁是不知道的。
其实在咱们华夏,根本就没有五行遁术这个称呼,五行遁术是日本那边的叫法,咱们本土称之为四纵五横法,也是五行遁术的雏形,四纵五横里涵括的东西有很多,包括了临兵斗者……等九字真言,也应用到符箓上去,这五行遁术和神行法,就是四纵五横中的一门。不过,无论遁术也好,神行步也罢,也没有传说中的这么玄。
譬如此刻的魏神行,顶多脚力比常人和牛要快一些,耐力比常人强上几倍。但如果和马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随着魏神行鸵鸟式的奔跑,杨新和杨古的行程整整缩小了一倍有余,约一个小时左右,杨古村的村口近在眼前,而此时的魏神行额头上没有一滴汗滴,我不由暗暗佩服,辰州赶尸匠,果然是祝由巫家中最精通巫法的一门。
远远的,我又瞧见沈公驾着牛车从村里赶出来,三人迎面碰上,沈公在车上着急的朝我问:“事情怎么样了?”
我快步迎了上去,着急得说:“别说了沈公,快和我一起去马姐的家里,再晚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公连忙解下牛车的车辘,直接骑在牛背上,扬起了鞭子。魏神行与我在前,沈公在后,两人朝着村里的社庙奔去。
马姐的家就在社庙的后面,我和魏灵武先到,刚看着院子的大门半掩,我还以为出事了,连忙催促魏神行说:“快,快把我背里面去。”
魏神行和我刚走进屋子里,我就看到五岁的苗苗在院子里弹着玻璃珠子,而屋子里面又传出了马姐的声音:“苗苗,去杂物房的墙角帮妈妈摘点羞羞草来。”
看到她们两个都安然无恙,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呼出了口气,这时回头一看,我才发现我紧张得连后背都湿了。
“好了吧,现在你相好没事,你也该放心了吧?”魏神行站在旁边打趣地说。
我推了他一把:“去,别胡说八道,你拿我开涮不要紧,可别扯上马姐,这会给她惹来闲话。”说着,我的脸居然有些红。
魏神行耸了诵肩:“无所谓,反正你等下得负责我的肚子,哦,对了,我不吃荤的。”
“在你用神行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放心,今晚我给你准备全素的菜,绝对不令你破法。”人和魏神行说着话,我的心却飘进了屋子里,心里在想:马姐干嘛让苗苗摘羞羞草,难道她受伤了?
羞羞草这种药草在农村里很常见,一般都叫它怕羞草,一碰它,它的叶子就会像害羞似的自动收起来,这种药草有止血的功效,敷在伤口上面,能够迅速的止血。
“用不着这么担心,拿怕羞草而已,又不定一是受了伤,说不定她只是被菜刀割伤了手。”魏神行说道。
瞧见苗苗出来了,我连忙抓住苗苗,问他说是不是妈妈受伤了?苗苗摇了摇头,说是有个老爷爷受伤了,马姐在用羞羞草帮他止血?
老爷爷,这屋子哪来的老爷爷,马姐的公公早就死了,马姐一家三口,婆婆,马姐,苗儿都是女的?哪来的什么爷爷
“一鸣叔叔,我要去找明明玩弹珠了。”苗苗抬起头,睁着两双大眼睛,望着我说,我揉了揉她头说:“你去吧,叔叔进去看看你妈妈。”
“神行兄弟,帮个忙,把我扶到屋子里去。”我将手搭上了魏神行的肩膀,魏神行撇嘴:“敢情我还成保姆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将我扶进了屋子。马姐站起来的时候刚好和我迎面相对,望着我诧异道:“哎,一鸣你怎么来了。”
“没事,没事,我来看看你。”我连忙摆手掩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以后,我又指着坐在藤椅上的那个老头子问马姐:“这是谁。”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大叔昏迷在门口,就把他扶进来了,你来了正好,帮大叔看看身上的病,他长了好多的毒疮呢,有的还破了,疼的很。”我这时才注意到,马姐的嘴角处有一点血红色混杂着白色的液体。
怕羞草敷在老人的手臂上,不难看出,一定是老人的毒疮破了,马姐刚才在帮他吸浓。
“等一等,大姐。”忽然,魏神行的脸色有些古怪,等我和马姐看向他时,他扭捏着朝马姐道:“茅房在哪,你能领我去一下吗?”
我乐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兴许是他说茅房的时候,双腿还抖了一下,看上去憋的很辛苦。没想到,这个年纪和我相当,却相当不简单的年轻人,也会有不好意思的一面。
魏神行很不好意思的跟在马姐后面走出了屋子,望着他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不简单,这三个字是我给魏神行的评价。修炼神行法,注定了要吃素,能够有这样坚持心不沾荤腥的人,不必多说,定然有着莫大的毅力。
刚刚在门口,担心马姐的时候我也没抬头望屋子,可是魏神行竟然就看穿了我在担心马姐。听从杨古村出去的大学生说,大学里面有一门心理学,每一个人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人心理的一种表现。若是能够读懂这些动作,等于读懂了一个人的心。
这说明魏神行的观察力很细致,很敏锐,我搞不懂,本来这么出众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刻意的保持着普通的模样,难道是故意藏拙呢?
或许,是因为这一行人都天生保持了一个低调的习惯吧!我这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怎么对一个大男人感到好奇了,简直就是八婆心理。
收回心神,我把目光放在了躺在藤椅的老人上,老人长得很瘦弱,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破风衣,大腿和手臂上长满了很多黑色的毒疮。这些毒疮颗颗都有一截手指这么大,腰背的位置上有一大片都破了,皮肤烂得像一堆黑泥。
怎么这么像尸疮呢……我有点琢磨不定,老人的这些毒疮从形状上看,绝对是蛇胆疮,可是蛇胆疮烂的时候应该是红色的,但老人的背部,却是黑漆漆一片,有点像尸疮。
人死一段时间,会长尸斑,可是,如果因为墓穴的环境特异,结构松动,导致如风潮湿的话,尸体上也会肿起尸疮,尸疮从表面上看,是跟蛇胆疮一模一样的。
“老爷爷,你疼吗?”我轻轻按了一按,朝椅子上的老人问道。老人看起来很虚弱,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候,我再凑近伤口的地方闻了闻,毒疮处散发出来的味道,绝对就不是蛇胆疮的。
难道是疟病,先患上了蛇胆疮,接着又遭受到了疟虫的感染,所以身体才烂成了一片。为了想更近一步验证,我将手伸了过去替老人把脉。老人开始时有些抗拒,攥着手不让我摸,后来我把他的手掰开,他才老老实实不动了。
疟脉自弦,弦数者多热,弦迟者多寒。疟病由原虫在身体里引起,在脉搏上多半有预示。跳动着快的人,身体肯定发热,脉搏缓慢,病人会发寒怕冷。
可这老人的脉搏当真是奇怪,脉象的气息若有若无,身体也不冷不热。为了准确些,我又想把一把他的左手
正当我抓着他的手心,准备换手时,手里的润滑感又让我微微感到怪异。
老人的手心,手感竟然滑的跟女孩似的,整个身体都长满了毒疮,手心却白皙一片,按道理来说,长毒疮最容易波及的地方是手,没道理胳膊长了,手心却安然无恙。
我觉得有些怪,忍不住把摸了老人手心的手放在鼻子闻了闻,味道里面有桔贝,麻杏,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和熏臭。
桔贝治风寒,麻杏治风热,两者的药性截然相反,吃了会伤人,这老人的手上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两种药?
这臭味,倒是很像,像什么来着,我使劲的想,后来才想起,这是尸油的味道,从婴儿的下巴烤下来的,加上那股怪香……我总觉得这四种东西的结合我在哪儿听说过。
对了,是换皮画骨手,这几样东西是炼制画骨手的药方之一,我一拍大腿,乐得跳起...追究出这味道的来源时,我习惯性的为得到答案而亢奋。
直到,马姐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朝我说道:“一鸣,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办法啦?”
我这才回过神,骤然觉得不对劲,再一迎上老人朝马姐看来的阴冷目光,我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把马姐往后一推,大喊道:“马姐你快走,不要过....”
呼喊声戛然而止,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捅进了我的胸膛,低头一看,是一块人骨,从我右边的胸膛直接穿过,愕然的抬起头,人骨的主人,就是刚刚瘫倒在病榻上半死不活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