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雕倒地,黑色的血液从双目中缓缓流出,硕大的身躯翻滚,稚鸟双首痛苦嘶鸣。
金蚕即将要取胜了吗?不,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这么简单,蛊雕就不能称之为上古最难对付的凶兽。
“嗷……”一声震慌天的怒吼,夹杂着狫山冲天般的愤怒,蛊雕身上燃起灰色的焰火,焰火吞噬了金色的箭羽,吞噬了金色甲士。再度站起时,蛊雕的皮肉重生,雄伟的身躯更显狰狞。
激烈的战斗不仅没有战败蛊雕,反而激起了蛊雕血脉的戾性。
“他们都是上古血脉,*的缺失可以用灵魂力来重塑,只要灵魂不灭,他们永远不死。蛊雕种下了罗刹鬼子,吸取了无数血气,即使比不上上古时期,也不逞多让。金蚕有灵河庇佑,有安南千年来的信仰之力。两者不相上下,要想分出胜负,只有拼灵魂。”陈海生攥紧了拳头,道:“只有蛊雕的灵魂弱了,趁机给予致命一击,才能彻底消灭他。”
可是,,金蚕和蛊雕的神识都强悍无比,若要削弱谈何容易,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灵魂,你是说灵魂?”金丝神色一紧,追问道,手放在了腰间的皮鞭上。
“轰隆”忽然,山河震动,山洞里又被余*及,剧烈摇晃。狫山充满了恨意的愤怒吼声传来,在安南的上空幽幽回荡
“古川,你以为变成了金蚕就能打败我吗?不,你给我去死。”
视线所及,蛊雕的躯体泛起了黑蒙蒙的鬼气,包裹着蛊雕的身躯,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九头恶犬,山峰在蛊雕的咆哮中裂开,一座座裂开的山丘由魔力庇佑着,冲向了高空中的六翅金蚕。
这般恐怖的场景,真似古时候大能的手段,移山填海。
“吼”金蚕六翅齐扇,身旁的云朵都被他震扇,而后啸声动天,几里之外的一行人的口鼻几乎都溢出了鲜血,虚弱的金丝更是差点晕厥了过去。
随即,空中的六翅金蚕伸出一爪,迎向了聚拢而来的魔山。
“轰。”一爪之威,巨大的山岳骤然奔溃,蛊雕不甘,魔山再度重组,与此同时,两头稚鸟的嘴里吐出两道黑色的火焰,紧随于魔山之后。
金蚕六翅翻转,如一道高速旋转的火箭,身躯被金色大火熊熊燃烧,朝着袭来的魔山俯冲而下,破开了山岳,黑色的火浪被刀斩除了一条通道,几乎是肉眼难以捕捉的瞬间,光芒一闪,金蚕已冲到蛊雕身前,锋利的巨爪朝着蛊雕的身躯就是一爪。
这般诡异的速度,比之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也毫不逊色。
“快趴下”在陈海生这一声提醒传来时,金蚕的双爪已经狠狠抓住了蛊雕,往外一抓,黑色的血肉骤然飞溅,蛊雕也不甘示弱,长满獠牙的虎头咬住金蚕的脖子,金色与黑色的守护能量冲撞,汹涌得朝四方扩散开来。
如风卷残云,飞沙走石,四周的山体再次剧烈的晃动。两个巨兽的身躯在滚滚狼烟中撕咬拼杀,最终都一起倒下了灵河。
“太恐怖了,这是人吗?差点都把我的魂魄给震散了。”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仅仅是声波,就将我整个人从刀手的身躯中震了出来。
“什么,葱花炒鸡蛋,你他奶奶的没点出息,这时候还惦记着吃的”咒骂声传来,我脸抽抽的扭过头,无语的看着七窍流血的候天霸。
我说魂魄被震散,怎么就变成了葱花炒鸡蛋。
“我说,我魂魄都差点散了,是散,不是蛋,”我吼道。
候天霸将手放在耳朵上,大声道:“什么,合欢散,我没那玩意。”
“汪汪……”鬓毛蜘犬为他的主人大声辩解,
候老头子这回总算听清了,一愣,接着跳起来踹了我一脚:“旺旺,旺个屁呀,几岁的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喝旺仔。”
我:……算了,不解释了,越解释越心酸。
我扭头看向了战场,山丘早已满目疮痍,安南大地,此时遍地狼藉,而六翅金蚕与蛊雕早已没入了灵河,低头望去,灵河内平静无波,清澈如镜,根本没有了两兽的身影。
“灵魂……灵魂”正在这时候,金丝挣扎着虚弱的身体,咬牙爬了起来,将腰间的鞭子伸出,化为铜锏递给陈海生:“我有这个,是专门对付灵魂的法器。”
“巫神锏。”望着金丝递来的铜锏,陈海生整个人怔住,眼睛注视着巫神锏良久,竟不自禁溢出了泪水。
他轻轻婆娑着冰凉的锏,像是抚摸着多年未见的老情人,抬起头,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沉重:“这锏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你见过韩朵是吗?”
“你也认识神女。”金丝吃惊道。
“你真的认识她,快告诉我,韩朵她去哪了”陈海生激动得抓着金丝追问,得来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十年前,我在安南的山上救了一个白发老婆婆,后来才知道她是梅山的神女,神女……神女将梅山决与巫神锏传授给我后,就深入安南的禁地里去了。”金丝答道。
那一年,金丝在河滩边救下了一个苍老的老婆子,老婆子的性子很怪异,总是神神叨叨得念叨着说:“姓陈的,我已经投胎转世了,为什么你还不来找我。”
后来,金丝才知道,这老婆子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在她的记忆里,仍然深深记得前世的那个人,她已经老了,即便是巫法无双的梅山神女,也终归有气尽油枯的那天。
她知道,前世的记忆能遗留到今世,已经是逆天的运气了,这一世的她是童子命,所以她能记得前世的东西。而下一世,她会不会这么幸运,还是童子命,还记得那个人呢?
记忆是留不到第三世的,她不知道她第三世会是谁,是人,又或者会是畜生?而对她而言,那个人已经深深刻在了脑袋里,这一世的她记得,下一世,她也不想忘。
那个人,就是陈海生,只不过,陈海生成了阴师以后,一直在地府中随着白起修行,山中不知甲子,等到陈海生出关时,早已物是人非,第二世的韩朵也早已不知去向。
“她到安南的禁地干什么?”听得当年意气风发的疯婆子竟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太婆,还有靠着拐杖蹒跚前行,陈海生禁不住心酸落泪
“神女说她怕死后会忘了那人,她要好好活着,等那人去找她。”金丝似乎回忆起了和神女别离时的情景,惆怅地说道:“所以她不想死,想要毁了一身道行涅槃重生,活出第三世,她听说禁地里有秦皇的遗物,能使人涅槃重生,所以……”
这是一个倔强的女人,有着逆天而行的勇气。她知道记忆留不过三世,她不愿忘记心中的念想,所以她选择了一条与修行中人截然不同的路,逆天而行,费尽修为,涅槃重生。
“所以,她就去了禁地是吗?”陈海生抚摸着铜锏,泣不成声:“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即使你死了,可我即便穷尽一生,也会找到轮回的你,为什么你这么倔,就为了不想忘却,要自毁修为活出第三世。”
悲凉的心境在蔓延,,或许我们不知道韩朵是谁,但我们都情不自禁被这份惆怅得心境感染,心里感到有些东西在莫名堵塞着。金丝的眼光幽怨得望向無悔,而無悔低着头,巧妙的避开了。
“禁地……”陈海生咬着牙齿,握着铜锏的手不禁狠狠攥紧。
“轰隆”忽然,汹涌的水声传来,灵河里翻滚起了一道冲天巨浪,波*搅动翻滚中,金色和黑色的身影从河里冲出,战场再度从灵河的深处转移到了高空之中。
六翅金蚕虽说震翅高鸣,如箭般竖起的领羽却耷了下来,流光銮动的身躯也黯淡了几分。而蛊雕也不见得好受,除了虎头依旧狰狞以外,其余两只稚头垂向了两边,像死掉了似的,河底深处的搏斗中,两者各有损伤。
“都划破手腕,给我滴血。”陈海生忽然变得狰狞,朝着我们厉声命令。
他将铜锏放在地上,让我们将手腕割破,滴在巫神锏的手柄之上,就算是鬓髦蜘犬,也被他压在地上割破了爪子
我们不知道个中缘由,但不甘迟疑,纷纷将手腕割破,往锏柄上滴血。
陈海生盘膝坐下,对着巫神锏念起了晦涩的咒文,哪怕是鬓髦蜘犬因为精血流失,变成了巴掌大的小狗,后来金丝晕厥了过去,可陈海生也依旧没有让我们停止的意思。
鲜血的流失,使得我无比虚弱,在昏昏欲坠咬牙坚持着时,我似乎在巫神锏的锏柄上看到了一个背着弓箭,身披红色神甲,双手倒立撑地的猎人。
猎人的眼神中闪烁着两道火芒,虽是倒立,却依然威风凛凛不可侵犯,这般模样绝对不是一个凡人所能拥有,一瞬间,我想起了梅山的守护神张五郎……如此怪异的神明,也只有梅山教的猎神张五郎,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陈海生是在干什么。
他在破除巫神锏上的封印,只有破除了封印,才能让巫神锏发挥原有的威力,才能够重创与蛊雕融为一体的狫山。
一共九道红色的符文,红色的猖神之影在空中汇聚,随即裂开。随着陈海生大吼一声:“破”时,青色苍老的铜锏忽然剧烈颤抖,有灵性似得颤动嗡鸣着。
随即,青铜色隐退,取之而代之的是一阵炙热的红光。巫神锏燃起浓浓的烈火,散发着使人透不过气的威压。
这充满了炙热气息,傲如天上神明的锏,才是梅山教的震教之宝,巫神锏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