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不,她不想再听到这个词!
就在怒气将她那美丽的脸蛋扭曲的时候,忽然一名女子过来通报。
花倾城愤愤地看了白溪岩一眼,甩袖走了。
她没走几步便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不一会儿,她又回来,站在躺在地上翘着腿的白溪岩身边。
看着白溪岩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她笑了。
“溪岩,是我误会你了,姐姐跟你说声不是。”
白溪岩眉头一皱,坐起身来:“有话快说!”
花倾城道:“好个机灵的弟弟,这就听出我的意思来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那娘子今日终于爬出龟壳了,现下正往我阴家赶。”
“放我出去……”
白溪岩听到此处,脸色乍变,原本清秀的脸顿时狰狞起来,一双细长凤目里精光闪烁。
花倾城哈哈大笑:“弟弟,不要这么心急,她都往这边赶了,你有什么着急的?没事,在我把她藏好之前,一定会先让你们叙叙旧的。”
她说完,满脸一脸和风霁月地走了。
白溪岩哪里等得,抬腿就往大门口冲。
然而他无法使用灵力,光靠腿脚在占地宽广的阴家跑了一顿下来就有些气喘,到了门口,还未接近,就被阴家的结界给打了回来。
白溪岩不管在原来的世界还是现世都是被人夸过来的,原来学习好,人缘棒,现世法力高强,威名远播,哪里受过如此窝囊气?顿时一拳砸在结界上,恨不得赤手空拳将那结界打破。
八年了!
原本在月上城,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杜水萦救完人之后就带他回白家。
他知道杜水萦虽然对他有缱绻的感情,但金月言事件之后,她的感情有了变化和动摇。
本来这也没什么,他从一开始策划金月言事件就不后悔。
惩罚必不可少,因为她当年的做法实在是太伤人了,一定要治一治她这种不信任他的坏毛病!
不过他真正不后悔的原因还有一层,那就是他相信自己能够将杜水萦的心重新赢回来。
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将她的一切都展现出来,她的所有秘密在他眼中都已经不再是秘密。
因为三年的日记本,白溪岩已经将她抓了个透。
她心思细腻,温柔善良,性子懦弱却又自有一股倔强。
白溪岩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形。
那年他才十岁,被父母气得离家出走。
当时他顺着城乡结合处的土路走着,一路上踢踢石子,玩玩水,虐待一下花花草草,觉得十分自由,开心到飞起。
只是随着夜幕降临,他终于感觉到了一起恐惧。
那条路渐渐变窄,又渐渐变得崎岖起来。
不多时,视野宽阔的两边渐渐出现了高山,星子也无一颗的夜里,白溪岩绷着小脸走着山路,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
饶是如此,他仍是没有回头。
他知道只要一回家,面对的会是什么。
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母亲冷漠的对待。
然而就算忍受住了这样的冷暴力,他还是有可能会被爸妈锁进房间。
他得听着他们的脚步远去,感受近两百平方的大房子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冷清。
那种感觉比山中鸟兽的声音还要瘆人。
就这样,他倔强地继续走着,心里划算着如果遇得到人家就进去求宿,如果没遇到就找个大树靠靠。
不想一分神,脚上一塌,竟触到一丝冰冷。
才刚反应出来是水,整个人已经站不住,猛地跌入水中。
当时虽是夏日,但已到夏末,山间泉水从地底发出,又一直见不到太阳,因此一样寒冷刺骨。
况且那水不知道深浅,白溪岩从小关在城里,游泳池的水父母都不让他碰,哪里受过这种苦?
他又不会游泳,觉得脚底虚虚乎乎,便想起新闻中那些溺水惨相,更是惊慌失措,身形不稳,被那冷水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记事开始他就不怎么哭了,因为一哭必然被爸妈关进房间一整天。
“没用的人才喜欢哭,你要是再哭,就回房间反省,什么时候不哭了,再叫我们放你出来。”
这句话他一直记得。
没办法,谁叫他爸妈都是精英,容不得半点污渍呢?
可是那天,白溪岩哭了,边哭边喊救命。
在被水灌得神智都有些不清楚的时候,突然一道光亮朝他射了过来。
一个甜甜的女声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在水里打滚?”
白溪岩猛然睁眼,借助那道光亮看清周围之后,连忙站了起来。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比他大些,穿得土里土气的,脸却还算漂亮。
她手里拿着个笨重的老式手电筒,正睁着双眼疑惑地“研究”他。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来谁家做客的吗?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把衣服给你穿?不然你到我家去吧,我爸爸妈妈会给你铺好床的。”
女孩在这样黑漆漆的山中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粉嫩的小嘴吧嗒吧嗒不停地说着。
白溪岩打了个寒噤,抖抖索索从那一米见宽,水只到他大腿的小水坑中爬出,讪讪道:“女孩子晚上不要出来乱晃!快回去!”
这句话是跟他妈妈学的。
妈妈的原话是“现在的女孩子都太不知检点,半夜乱晃!”
不过白溪岩觉得这话不该原番对这个女孩说,总觉得好像不好,因此改了改。
那女孩却道:“我没有出来乱晃,我家就在前面,我听到你哭了。你快跟我来吧,我们这晚上有坏人。”
女孩话音刚落,便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白溪岩还未来得及上去,便不知从哪出来一个高大的汉子,将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脸上。
“咦?这孩子不错啊!你们过来看!”
不一会,四五个男人围了过来。
他们三十上下,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常年漂泊之人。
“这孩子水灵灵的,不像这杜家村来的,怕不是从城里走失的?”
“不管那么多,搜身!”
当他们从白溪岩身上搜出一沓大票之后,眼睛都绿了,一致要将他抓走。
白溪岩的心擂鼓一样跳了起来。
他不能被绑架!爸妈会打死他的!
然而那些人的手已经抓了过来。
忽然,女孩的声音震撼山野:“救命啊!拐人啦!”
声音洪亮,却带着哭腔。
白溪岩朝她看去,见两行眼泪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晚住在女孩家,那帮人最后好像都栽了。
白溪岩其实从进那女孩的家中起便没见她几次。
他也在女孩母亲的安排下洗澡换衣,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但早上离开的时候,转头看,见那女孩背着书包正要去上学,都走远了,还回过头来羞涩地朝他笑了笑。
那个笑太羞涩了,白溪岩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那样笑。
面对那样的笑容,你都不敢动,怕稍微一动,那女孩会被惊跑,那样,就再也看不见那张脸了。
就是这个羞涩得有点过分的笑容让十岁的白溪岩尝到了记挂的味道。
不过这姑娘和她的笑容骚扰他几天之后也就自然消失了,直到他进了中学。
那日他又被爸爸训了一顿,课后在校园溜达消气。
忽见一个女孩站在被他们男生称作“沙雕榜”的“尖子生风云榜”面前,露出羞涩笑容。
那笑容让他猛地一惊,心中生出无限忐忑来。
是谁让她露出如此笑容?
他轻轻走到那女孩身后,见她目光所指榜首,那是他的照片。
“白……溪……岩……”
女孩咬着指尖将那名字悠悠念了一遍。
白溪岩如遭雷击,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