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被抱上马车后。
嫡姐的手依旧没松开,紧紧地抓着她。
十指就跟要在她身上掐出十个血窟窿似的,她湿透的长发不断往下滴着水珠,她微微垂下的浓密眼睫,掩去她眸中的阴暗。
青青瑟瑟的不敢动,也不敢抬头观察嫡姐的神色,就这样被她抱在怀里。
她知道自己完了。
这下子是真的要完了....
她还记得刚才跳湖时,在湖中瞧见嫡姐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时的惧意,她当时甚至想着,别救她了,让她死了吧....
可嫡姐还是把她捞出了水面,用衣服遮住了她的面容,不让外人瞧见她的相貌,就这样一路把她抱上了马车。
青青面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救她的不是楚公子,而是嫡姐。
等马车停下,她被抱进长秋院的阁楼时,这种恐慌就更甚了。
她被一把丢到床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紧紧抓住,按在头顶。
嫡姐漂亮的面庞充满了戾气,像一头野兽混杂着凶狠和失控,“宋青青,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嫁出去?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
“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吗?让你乖一点,乖一点,乖一点,你偏偏不听,怎么,当我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嫡姐冷笑着。
青青已经吓得浑身筛糠,颤作一团。水眸流溢间便升起了雾气,珠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滴落,好不可怜:“我只是...只是想跟楚公子在一起罢了,长姐为何就不能成全我们?”
见她一副委屈巴巴又理直气壮、说自己没错的模样,宋子衿咬牙切齿的笑着:“还敢顶嘴了?宋青青,你知道落水之后,被其他男人救起你要经历什么吗?”
青青有些微怔,不知嫡姐为何要问这个。
下一刻,她的脸颊被捏住,很用力,迫使她苍白的唇瓣张开。
“我来告诉你,你要经历什么。”
宋子衿已经气得没有理智了,阴冷的眸子盯着人时就像一条疯狗,他抬高宋青青的腰,倾身而下,便覆上她的唇。
......
“啪——”
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了。
青青看着不断发颤的手,又看了看那红衣散发女郎白皙肌肤上印着的鲜红五指印,以及女郎依旧保持着的被打后偏头的动作。
青青的胆子这才一点点退去。
只剩下满满的后怕....
“长姐...我不是...”青青张嘴,语无伦次的想解释,却发现怎么解释都解释不好,而且又不是她的错,明明是嫡姐居然要...要那样对她,她才下意识打了她一巴掌的....
青青慢慢后蹭......
一直蹭到床根处后,也不考虑这是谁的床了,就一下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成球,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暴露在外面。
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祈祷。
祈祷自己这次还能有命活着,祈祷自己千万别死、被打残废就行了,祈祷自己死的时候少痛苦一点,千万别被喂狼了,祈祷自己还能像上辈子一样被板子打死.....
她祈祷了老半天。
却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就这么又过去良久,青青却忍不住了,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往外看,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阁楼的门被推下。
青青下意识抖了抖。
却不想进来的是枕星,她手拿托盘,一边放着的是干净衣物,一边放着的是一碗姜汤。
“姑娘,起来换衣吧。”
青青换了衣服后,又喝了一碗姜汤,才小心翼翼的询问:“枕星,长姐有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枕星面色沉稳:“姑娘放心,嫡姑娘不介意刚才的事情。”
青青这才松了口气。
枕星道:“姑娘受了凉,不宜再出去吹风,今日就先留在长秋院睡吧,明早再回浅云居。”
青青刚松的那口气又回来了,满是紧张。
枕星又道:“嫡姑娘今晚不在长秋院。”
青青彻底松懈了。
**
等第二日,她做贼似的回到浅云居。
立马就将屋门关上了。
把自己锁在屋里,仔细的梳理事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嫡姐会不会有什么...磨镜之好?
不然昨日又怎会....
又怎会....
逼她打她一巴掌?
青青挠了挠头发,她第一次做这么烦躁的动作。
一旦觉得嫡姐有磨镜之好后,以前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好些有了答案,比如嫡姐为何总喜欢对她做出一些异常亲密的举动,这不是因为她是狼人,而是因为她喜欢女人,呜.....
再比如嫡姐为何不想让她嫁给楚公子。
就是因为她不满足于在闺中对她动手动脚,还想带着她一起嫁给太子,对她动手动脚一辈子。届时,明面上嫡姐和她是太子的好妻子好妾室,背地里,其实太子适合戴两顶绿帽子。
青青越想,越是觉得欲哭无泪。
最后一次机会,楚公子却没救到她。她嫁给太子当妾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青青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不断抹着眼泪,觉得自己真的是惨到了极致,原本以为重活一世能够把日子过好,却没想到还不如像上辈子那样被打死得了。
突然,青青想到鹿溪经常挂在口上的那句话:
逃婚。
青青原本哭得莹莹欲流的眸子慢慢多了些别的,既然躲不过这场既定的宿命,那她还可以让鹿溪带她一起走,届时山高水远,无论是嫡姐还是太子,都跟她毫无关系。
青青忙书信一封,让枕星送去靖王府。
她知道她写的每封信都会被枕星看一遍,如果有什么问题会立马通知嫡姐,所以她并没有在信中写别的,只是说鹿溪快要远嫁吐蕃了,舍不得她,让她来宋府一叙。
—
等鹿溪来了,关上门,青青就忍不住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鹿溪却抬了抬手。
然后示意青青门外有人在偷听。
青青立马打住了话,然后拉着鹿溪到书案前,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了纸条上。
鹿溪看了后,瞪大了眼,也写下一段话:
你这嫡姐连自家的白菜都拱?
青青委屈巴巴的点头,提笔写道:
上京待不下去了,小溪你不是要逃婚吗,能不能顺道带上我?
鹿溪将笔接过来:
逃婚路上,还能有美人相伴,那可真是人生乐事!
外面的人听了许久,都没听到想听的话,便离开了,鹿溪这才出声:“后天亥时初,东城门口见。”
青青点头,“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
鹿溪‘害’了一声,拍了拍青青的肩膀,“有什么事尽管说!”
“你能不能传句话给楚公子,告诉他,我们虽然不能搭伙过日子了,但是可以当朋友。”青青小声道。
鹿溪了然,“当然可以,那我们就后日见了,记住可千万要来啊,不见不散啊。”
青青笑了下,“嗯,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