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看着他的背影。
缓缓垂下眼眸,随之自嘲一笑。
她早该清楚的,他来去不定,自由如风,女人于他这般潇洒不羁之人来说只是陪衬,她早就清楚的,也早就放下了的,刚才为何又要纠缠他一番,青青双眼模糊,也不知该看哪里,目光带着迷惘。
突然,她听见一阵叮当响的动静。
青青忙警惕去看。
只见模糊的视线慢慢闯入一只雪白的猫儿,那猫儿灵动可爱,深蓝色的大眼睛直瞅着青青,然后一下跳过来,蹲坐在青青身边,将嘴里叼着的钱袋丢在床上,就蹭了蹭青青的手,给她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坠子。
青青将那莲花玉坠接过。
随之一把抱住团团,将脑袋埋在团团身上,也不知是对谁缓缓说着:“我们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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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衿透着窗户,看着屋内抱着猫儿蜷缩成一团的姑娘,感觉心里空空的,甚至有些堵,好似被抽去了几缕魂魄。
他不敢再看,转身走了。
近日上京将有动荡,她带着坠子离开许是好事。
可他的目光却是涣散得很,心里始终难受,犹如揪成一团乱麻。
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自己自幼便只能以女子身份公之于众,戴上面罩时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当男子,可无论是刺客还是嫡长姑娘宋子衿,都不是真实的他,却又都是他,且同样渴望着宋青青。
宋子衿垂眸,乱成一团的心让他无力提步,总算真正当了一回江湖人,随意靠墙而坐,目光却不知该落在哪里,只机械般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宋青青啊宋青青....
要是早点把她喂狼了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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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抱着团团睡了一晚。
第二日醒来。
便得知了风月楼一夜之间,遍地死尸的消息,她只愣了下,便又觉得依照刺客的性子,这么做好像很正常。她离开客栈就想去打听鹿溪的消息,却得知永安郡主已经在前往吐蕃和亲的路上了。
据说永安郡主本想偷偷溜走。
是靖王爷为了冀朝的百姓,只得舍去自己的独女,来换取冀朝边关百姓的平安,所以将永安郡主的贴身暗卫抓起来严刑惩戒,想逼永安郡主回来。永安郡主心善,担心暗卫因她丢了命,所以又回去了。
最后舍已为人,前往了吐蕃和亲。
青青得知这个消息,有一瞬间的恍惚,随之便义无反顾的抱着团团上路了,一路往南,因为吐蕃处南,既然鹿溪要嫁去吐蕃和亲,反正她宋三姑娘的身份在世上已经死了,唯一知晓她还活着的除了刺客外,就只有鹿溪了。
可等她走到浔阳城,便又听闻了另一个消息。
是在茶楼,一个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一边摇头晃脑扇着扇子,一边讲得那叫一个激动:
“那些吐蕃士兵送和亲队伍到一半,便开始公然侮辱永安郡主,强迫永安郡主换上舞女的衣服给他们跳舞取乐,就在这时,你们猜怎么着?”
“从天而降一个黑衣少年,搂住永安郡主的腰啊,那就是一阵刀剑相拼,此人正是永安郡主的贴身暗卫!等那些吐蕃士兵杀完了,这黑衣少年便收剑道:郡主不是一直想去江湖吗?属下陪您。”
......
楼下响起一阵喝彩声。
青青听着,一边摸着团团的头,一边露出一丝笑意。
小溪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这件事让靖王爷的处境有些差,但皇帝陛下碍于悠悠众口,并不会过多为难替他出生入死的靖王爷,顶多就是找到了借口,将其权利更多的剥夺。
她走出茶楼,看着这车水马龙的街市。
想着,不若就在这里定居吧。
重新开始。
**
白岸村。
是浔阳城外的一座小村庄,山水环绕,人杰地灵。这里距离常年打仗的边疆远,又离上京那种权贵不近,处在不南不北之所,官府清廉,百姓自然安生。
他们平日除了做农活、或者一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外,便是聊八卦。
白岸村大榕树下正坐着七八个妇女,一边做着活计,一边交谈着,聊得正是最近新搬来的俏寡妇。
那个小寡妇长得可勾人了。
皮肤不似他们这边的女子粗糙黝黑,而是白净细嫩,估摸着轻轻一碰都得红老半天。说话时细声细语的,一口标准的官话,又带着些吴侬软语。
村里的男人被勾得,不管老少闲的没事就老往那小寡妇门前晃悠,只为了多瞅两眼。
张大娘一边做着绣活一边说:“要我说啊,这小寡妇瞧着年纪不大,却孤身一人搬来咱们村,这么半个多月了,连一个亲戚都没上门,指不定全被她克死咯。”
一旁的李大婶来了兴趣,“你咋就知道人家克亲?”
张大娘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她年纪轻轻怎么守得寡,指不定刚嫁过去没多久,就把丈夫克死了,然后接二连三又克死不少亲人,所以在那边被人吐口水,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搬来咱们村。”
李大婶见张大娘还要继续说,努了努嘴。
张大娘忙打住话。
一转头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丽人,她穿着朴素简约,一身素净的墨绿深衣,广袖紧腰,外穿对襟半袖的茶白外衣,一根竹青色腰带系住纤腰,将娉婷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配上那发间半挽的白玉钗,天生自带的楚楚可怜,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弱不胜衣的柔弱。
她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被白布盖着,也不知装得什么,瞧她来的方向,似乎刚从村外回来。
张大娘切了一声,“狐媚子。”
声音有些大,前面那个小寡妇显然听到了,步伐微微一顿,随之便视若无睹的继续走了。
等宋青青走后,李大婶忙拍了张大娘一下,“你咋还当人面儿骂呢!”
张大娘哼了一声,“就骂她咋地了,长成这幅模样还天天出来招摇,不是勾引男人是干什么的?”
她家那口子最近地也不下了,天天往宋青青这小寡妇门前晃悠,她早就心生不满了,现在还只是当着她的面骂,以后她还想直接上手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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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没空管那些。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她也管不了,只要不真的波及到她的小日子,她一般不会发怒。
并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花了不少银子买下了这个村的一个院子,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比如先处理好左邻右舍的关系,毕竟跟邻居相处好了,她的安稳日子才会真的安稳,再比如她得赶快找个营生,不能坐吃山空。
青青提着提篮回到院子。
提篮里装得是一些糕点,她将其分配均匀后,就打算去给左邻右舍送去,当做见面礼。
她左边住着的是一位姓孙的老奶奶,独自一人带着孙女过活,据说丈夫儿子和媳妇全在一场火灾死了,只剩下他们祖孙两过活,老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也有些不方便,这些年一个人照顾孙女,累得很,所以性子有些古怪阴冷。
看到青青送来的糕点,也只是面无表情道了声谢,然后从家里拿了小半袋土豆递给青青当谢礼。
随之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青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拎着那小半袋土豆走了。
青青抱着另外一盒糕点,就去敲了敲右边院子。
可敲了许久,也没人开。
青青便泄了气。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院子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想着她搬来也有小半个月了,期间村子里的人见过不少,就连性子古怪的孙奶奶也在路上碰到过两三次,可这户院子的主人,她却是一次也没见过。
但听旁人说。
这院子的主人是个郎中,虽然年纪不大,但医术却是不错,只是平日爱独自呆在院子里研究医术,不大爱出来,除非院子里的食物吃完了。
青青有些无奈。
这左邻右舍,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