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穹石。
沉睡百年,流落世间。
我族修炼艰难,修的石心者寥寥无几。
而我却是那寥寥无几里的幸运儿。
我本可借石心之力飞升,位列仙班。
却心甘情愿,以石心为奉。
换那姐弟二人,一次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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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环自上次给酒馆里里外外清洗了一次之后,好似得到了某种乐趣一般。
时不时的擦洗洒扫。
那桌案上恨不得擦的发亮。
后来又听小环说,那架子上的那支长萧淮音乃是神器。
只是不知被谁封印了,于凡间普通的长萧无异。
抱着那淮音琢磨了好几日,都没研究出什么来。
只好每天擦洗,闲时也会对着淮音长吁两声。
小环正与锦昭念叨着要不给哥哥找点事做吧,自打百味来了,有了厨子,大环便清闲了,每天都霍霍淮音也不是个事。
门口传来一阵悉索,抬眼看去,一个布衣男子站在那里,看着酒馆的招牌,似是在确定什么。
小环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你找谁呀?”
青衣男子见是个幼童,更是客气了两分:“请问这里有了无吗?”
“有的有的。”
小环将人引进来的时候,锦昭正坐在桌边看着大环奋力的擦拭淮音。
“姑娘,有人问了无。”
青衣男子心里还算诧异,传闻里,往生酒馆神秘莫测,酒馆之主更堪比一线渊之主。
眼下一个擦着长萧的少年,一个堪堪到腰间的女童,还有一个....
似是有眼疾一般,容貌身量皆可用平淡相拟的少女,实在与传闻差别大了些。
可一路寻来,却是一线渊没错,给自己指路的是个挎着一篮桃子的大婶,身上散出的阵阵灵力,将他碾碎无非举手抬足之事。
他的修为,也算有所小成,可在这三人面前,愣是一点都没探出来有丝毫灵压。
可能灵界高修,都是如此吧。
青衣男子对着锦昭遥遥一拜:“在下穹石,慕名而来,想求一杯了无。”
“何种了无?”锦昭问道。
见穹石愣神,小环见怪不怪的开始解释:“了无也分贪、痴、嗔、爱、恨、欲、恶,要知道你为何求了无,才能知道给你哪种了无。”
穹石闻言,怔愣许久:“我也不知,我算哪种。”
“那你说说,我们帮你看看便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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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姐和小南不是亲姐弟。
是在逃荒的路上遇上的。
初见之时,芽姐凭着自己一身泼辣劲,愣是从一堆小乞丐里抢出来半块野菜馍馍。
虽然扭打之间,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可比起填饱肚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芽姐揣着战利品,倚在一块石头后面,准备犒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却看见边上一棵矮树旁,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的脏污,只剩个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芽姐手里的野菜馍馍。
芽姐将野菜馍馍揣了回来,朝着那小孩挥了挥拳头。
那孩子似是吓到了,连忙缩了回去。
还挺识相。
芽姐很满意这个孩子的反应,毕竟一路走来,自己也算是恶名昭着,同龄的孩子,没人敢招惹她。
她要去黎城,听说那里富饶,自己有手有脚的,找些活干,总归饿不着肚子的。
可一路遥远,又实在艰苦,经常十几个孩子争口吃的。
今日也算她运气好,侥幸占了上风,可是人要是饿急眼了,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如此想着,芽姐将手里的野菜馍馍掰下来一小块,其余的又揣进怀里留着明天再吃。
那块馍馍又干又硬,可对芽姐来说,已是来之不易。
三两口吃完,又觉得有些噎的慌,芽姐起身去找水喝。
左右寻了一圈,都没看见什么水源,正郁闷着,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
刚才被自己吓到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扯着自己的衣角。
见芽姐看过来,又指了指自己刚才栖身的地方:“水。”
芽姐半信半疑的跟过去,矮树旁边,长着几株小小的茎草。
芽姐认得,这叫甘杆,能吃,而且水分很足。以前逃荒的时候没有水喝,便在野草丛里找一找,总能寻到一两株。
芽姐摘了几根,剥了草皮吃下,看了一眼那孩子,便头也不回的走到自己适才倚着的石头边。
那孩子倒也什么都没说,还缩在那里,好像是将甘杆挡住一般。
倒也是个聪明的,还知道把吃的藏起来。
至于为什么分享给她,芽姐懒得想。
这个世道,谁还有功夫去管别人呢。
夜里,芽姐倚着山石打盹。
她觉浅,稍有动静便能醒来,这是一个逃荒之人的天性,比如现在。
三五个黑影向她靠近,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便是一棍子袭来。
芽姐躲的及时,堪堪避过,借着月色看清,是白日里与她争抢馍馍的小乞丐。
还带着两个年龄更大的乞丐,约莫着是找到靠山了。
几人见她醒了,不由分说便来抢她怀里的馍馍。
芽姐自然不会屈服,扭打间,怀里的野菜馍馍什么时候丢了也不知道。
待几人反应过来,野菜馍馍早已不知道滚到那里去了。
女孩子的力气,到底不如男子,很快落了下风。
那几人见野菜馍馍丢了,便也作罢,又补了几脚这才离开。
芽姐捂着受伤的胳膊疼的龇牙咧嘴,早知道藏起来了,白挨了一顿打,还丢了馍馍。
却在几人走的人影都看不见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凑了过来。
白日里那个孩子,弓着身子挪到芽姐身边,又四处看了看,确定都没有人了,才将一直捂着的胸口松开,递到芽姐面前。
脏兮兮的小手里,静静的躺着那只被掰了一块的野菜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