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苦樊吃东西的功夫,容卿便在此处稍作休整,车夫也卸下了马车让马儿松快松开,锦瑟自个儿燥热得慌,却也不忘拿一把扇子为容卿扇风,容卿一再让她顾着自己,她也不听,执拗的帮容卿扇着风,生怕容卿受了热。
苦樊吃得很快,一盘糕点很快被他吃完,水也喝了个精光。饶是如此,他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些,没有像刚刚一样,青白青白的,好似离死不远了。
吃饱喝足,苦樊有了精神,容卿见他身上属实狼狈过头,便让车夫将他的衣衫借了一件给苦樊,苦樊也不嫌弃,当然,他也没资格嫌弃,车夫的衣衫再怎样也比他身上这破破烂烂的要好许多。
苦樊拿了衣衫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被车夫带到远一点的树下换衣服,也是巧了,离那处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条小溪,虽然溪水已经见底,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河床。苦樊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解开衣衫就跳下水把自己好一顿搓洗,直搓得肉皮子都泛白了才从水里起来。拿着车夫放在一旁的衣衫床上,褪去狼狈,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儿郎。
车夫已经回了容卿身旁,此处只有苦樊一人,他慢条斯理的缠上腰带,动作不疾不徐,全然不似刚刚在容卿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手忙脚乱。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无声无息靠了过来,苦樊淡声道:“将追着容渊的人叫回来,本王已经确认了,东西在容卿手里。”
影子声音沙哑的道了一声:“是。”紧接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苦樊整理好衣服,慢慢朝容卿所在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脸上淡漠的神情便隐去一分,等出现在容卿几人面前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有几分傲骨却又没有任何心机的寒门子弟。
苦樊在离容卿距离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这才开始打听她们的行程。
“容小姐这是打算前往沐川城?”
“没错。”容卿点点头,随意打量了一番苦樊此刻的模样,这套简单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仿佛突然就变得不普通了,到不是苦樊的身形有车夫强健,而是他单薄的身形会比车夫更惹人心疼,虽然这个心疼他的人里面绝对不会有容卿,但即便如此,容卿也不得不承认,苦樊此人格外会引起旁人的同情心。
“往日在翰林书院,我常听别的学子谈起容小姐身体柔弱一事,沐川城与金陵相距千里之外,容丞相怎会放心你独自一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苦樊面带疑问,全一个不懂就问、毫无城府的简单人儿。
可惜了了,他做出的这副模样倒是能骗骗锦瑟,想骗过容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向前经过赵枭的几次三番的纠缠,容卿对旁人的警戒心已经达到了最高。且不说她有没有相信苦樊离开金陵城的那一番说辞,便是她相信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难不成从此她就会相信苦樊的任何一句话?毫无疑问,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容卿对苦樊自始自终就没有相信过。
容卿不知道苦樊找上自己的真正缘由是什么,索性她不曾掉以轻心,便道:“你也说了我身子柔弱,天知道能活到哪一天。眼下集考已过,我可不得为自己的心意忙活一通。往常我最羡慕的便是那些精彩纷呈的游记撰写者,世间之大,各处风土人情千奇百怪,风景美不胜收。我想着自己来到世上一遭,与其困局一偶还不如看看外面的天地,于是便有你今日看到的简装出行了。”
苦樊手指摩挲了一下,笑道:“原是这样吗?哈哈。”
“若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容卿笑道:“倒是你,沐川城距离金陵甚远,你竟然兜兜转转跑了千里,倒是不得了。”
苦樊眸子一缩,很快又恢复如初,他道:“可不是奇也怪也,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来了这处的。”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说话的同时,容卿把手伸向锦瑟,锦瑟识趣的将人扶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苦樊,容卿道:“此处荒郊野岭,留你一人恐会遇到危险,我便好人做到底将你带进沐川城,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城里,你便需自己去谋活路。”
苦樊忙起身弯腰一礼:“容小姐大恩,你放心,到了城里苦樊会自行离去。”
容卿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苦樊因为是男子,不便和容卿共处一车,于是便和车夫一起坐在外头,总归比他深一脚浅一脚赶路要强。
容卿本身也没甚精神,上了马车后一路都在昏昏欲睡,中途连吃食都没吃几口,锦瑟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刻将人带回金陵城,可惜容卿性子说一不二,绕是她再着急也没办法。好在沐川城很快就到了,直到进了城,锦瑟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一下马车安排好客栈后,锦瑟便马不停蹄去请大夫,她忙得是晕头转向,连苦樊这个活生生的人都给抛到脑后了、容卿倒是记得,但她不想管,说起来,比起性格强势霸道的赵枭,苦樊的性子才更讨人喜欢,但容卿就是对苦樊生不起好的心思,每次面对苦樊,不知为何,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抗拒之感,仿佛对方是她天生就互相排斥的存在。
苦樊阴沉着脸站在客栈外,自从度过了那段时期,再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苦樊突然咧嘴一笑,喃喃了一声:“很好。”
等锦瑟忙忙碌碌安排好一切才后知后觉想到了苦樊,找到店小二一问,原来地她们到达客栈后没多久,苦樊就自己离开了。
锦瑟把熬好的药端到容卿床前,容卿伸手接过大口喝完。
收了碗,锦瑟还在感叹:“没想到那位苦樊公子那么听话,小二说我们到客栈没多久他便自行离去了。也算他识相,没有巴巴留下来给我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