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花子进了葛家大门,直奔宴会的大院子,看见桌上堆着的馒头下手就抓,看见还冒着热气的肉片子,也顾不得烫,下手就捏。
几个门子见状,抄起水火棍又是一顿乱打。
葛老爷仁义,他们可不惯着这些叫花子,搞砸了葛老爷的场子,他们脸上也没有面子。
葛玥台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大作,随即就看到几个面熟的乡亲尖叫着冲了进来:“杀人了!杀人了!”
这些人跟没头苍蝇一样,冲进来后也顾不得解释,直接钻进了后院。
太没规矩了!
饶是葛玥台仁和敦厚,宅心仁厚,也断不容这些乡亲不经自己同意就闯进自家后院,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要知道他后院还有许多的娇妻美妾,就连他的护院轻易也是不允许见的。
葛玥台刚想发怒,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从门外涌了进来,这些人和刚才几个花子的打扮差不多,只是身上披红挂绿,有几个还穿着女人的衣服,不伦不类。
为首一人倒是穿的还正常些,他看到这满院的老百姓还有馒头、肉片汤,咧开嘴大笑:“他奶奶的,跑了二十里地,终于见着肉了,兄弟们,大家伙敞开了吃啊!”
葛玥台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粗狂汉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未经允许,就闯入他人宅院,难道不怕巡检司吗?”
巡检司?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他一把将腰间挂着的腰牌扔了出来:“你是说这个?刚才在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顺手宰了,从他们身上发现了腰牌,老子不认识字,你来看看,这写的什么?”
葛玥台老眼昏花,但是腰牌上的那几个大字“巡检司”,葛玥台还是能看见的,他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敢杀官差?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老子就是要造反!”男人扔掉手里的半个馒头,“老子从山东一路逃荒,本以为到了神京城能有活路,没想到这神京城的官更黑,朝廷发下来的救济粮,到了他们手里就变成了沙子。
老子的娘都饿死了,这贼老天,不给我活路,老子就自己找一条活路!”
原本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桌子,此刻已经被撞得人仰马翻,那些来吃白食的乡亲们,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饥饿之徒,就像面对一群饿狼,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饿极了的乞丐,爆发出了原始的兽性,他们用棍子、用石头肆意屠杀着手无寸铁的村民。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哭喊声震天!
那男人一把揪住葛玥台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老东西,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是不是这里的家主?说,家里的金银财宝藏在哪里,说出来,老子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葛玥台哪见过这种阵仗,两股战战,身体软的跟面条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刚纳的小妾,早就被几个匪徒按着膀子,轮流……
刘寡妇见女儿被辱,拎着一把菜刀冲了过来:“畜生!畜生!”
可人还没到,就被几个匪徒用棍棒打翻在地,从背后脱掉了裤子……
带头的男人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他带着几个匪徒,拖着葛玥台四处搜刮财物,将抢掠来的东西都装到牛车上。
几个时辰过后,热热闹闹的葛家就成了人间炼狱,乌黑的血液结冰,院子里到处是尸体,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老人和孩子。
葛玥台的小妾大张着眼睛,死死的望着天空,她的身体一片狼藉,一根木棍从下穿透了身体。
至于刘寡妇,脑袋被人用石头砸的稀巴烂,胖胖的身体上出现了两个碗大的窟窿……
这些流民组成的匪徒军破坏力惊人,每到一处,都是尸横遍野,鸡蛋黄都得摇散喽。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最终还是闹到了隆乾帝的龙案上。
神京城,文渊阁。
隆乾帝执政已有十余载,中间换了不少的内阁大臣,隆乾帝是个急性子,属于今天下达命令,明天就得看到成效。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处理问题的人。
大周朝和历史上的大明很像,均未设置宰相,权力高度集中在皇帝的手中,对于手下人那是想杀就杀、想换就换。
不过大周朝的内阁大臣在土木堡之变后,就改变了这一情形。
大臣们甚至敢干涉皇帝的家事,就连皇帝要宠幸哪个妃子,立谁为太子都得上朝商量。
文渊阁里阁臣众多,但是没人说话,甚至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隆乾帝只穿着一身洗的稍稍发白的明黄色龙袍,头戴金翼善冠,目光好似秋风扫过站在下面的阁臣。
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范复粹眼眸微闭,好似睡着了一般。
其他的阁臣周延儒、张思之等人则低着头,不敢与隆乾皇帝对视。
“河南的李自成、四川的张献忠、连克数十县,朕以为这已经是我大周的底线,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股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难民,居然也能席卷十几个乡里,尾大不掉,神京三大营都是干什么吃的!”
隆乾帝年轻气盛,压不住火气,将奏疏扔到了地上。
他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大周朝最窝囊的一个,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在京城外面,便有人揭竿起义,流窜造反,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建奴建奴他打不过,李自成、张献忠他打不过,现在一伙子流寇居然也能在京师之地纵横捭阖。
这大周朝还有的救吗?
他简直不知道朝堂上这群大臣们在干什么,全tmd尸位素餐!
这件事如果不是锦衣卫上报,他还被蒙在鼓里,他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冷声道:“王子腾,你身为京营节度使,掌管京城三大营,任由流寇在你眼皮底子下作乱,你是怎么办事的?”
王子腾这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虽然是京营节度使,可是这官是前年才任命的,手底下的将官都还没有熟悉,而且神京城的军营派系林立,关系错综复杂,王子腾想要调动兵马,那是难上加难。
本来这朝中一众阁臣都在,压根没有他一个武人说话的份,可隆乾帝都点名了,王子腾只好干咳一声,说道:“禀陛下,微臣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跟陛下汇报,臣身为京营节度使,不能体察军情,臣请辞去节度使一职……”
话没说完,就被隆乾帝粗暴打断:“朕想知道你的解决方案,不是来听你辞职的,若人人都像你这般,为何早不请辞?”
王子腾被骂,只能垂头挨批。
他的这个京营节度使,是太上皇授意提拔的,隆乾帝对他很不满意,一直想找个机会收拾他。
他刚才以退为进,果然,隆乾帝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