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这才收住了手掌,其实他早就想停了,他以为对方真的不怕死,如果那样,他不可能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若真走到那一步,隆乾帝就算想保他,也无能为力。
好在王长史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有个好处,那就是怕死,懂得审时度势。
不过也有倔强的聪明人,他们可以为了心中的信仰而死,历史上不乏这种倔强的聪明人,如文天祥、谭嗣同、李大钊。
这些聪明人一旦倔强起来,必定会名留青史。
王长史显然不属于倔强的聪明人。
“贾公子,我知道错了,你放我走吧。”
王长史自认倒霉,本以为今天过来是美差一件,谁知道碰上贾宝玉这么个煞星,说打人就打人,一点文人风范都没有,倒像是个丘八!
“光道歉就完了?”贾宝玉冷哼一声,他指着坐在主位的史老太君,“你横行霸道,吓到我祖母,说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啊?
王长史人都傻了,什么叫我吓到人,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好吧,刚才我一进来,你奶奶还对我笑呢!
史老太君摆摆手道:“宝玉,我没事,你快放这位王长史走吧。”
贾宝玉给华安使了个眼色,“没听到老祖宗发话吗?让这个碍眼的东西麻溜滚蛋,今儿是元宵佳节,别扫了咱们老祖宗的兴!”
打人嘛,华安等人是不敢动手的,但是送人出去,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华安和武大,一人架着王长史一边胳膊,将其给架了出去。
没有了王长史这个外人在场,一群莺莺燕燕便自动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大家伙儿仿佛不认识贾宝玉一般,一个个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跟动物园看到会说话的猩猩似的。
王熙凤凤眼闪烁着精光,上上下下把贾宝玉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他脑袋上多了两只角,身后多了一条尾巴,啧啧叹道:“宝兄弟,你真是厉害啊!堂堂王爷府的长史,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真是好威风!”
贾宝玉闻言,拍了拍手道:“这种狺狺狂吠的野狗,打也就打了,总不能别人打上门来,咱们荣国府的爷们儿还当缩头乌龟,平白给人小瞧了去!
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咱们,别说我们脸上无光,日后你们见到勋贵的家眷,岂不是要低人一等?”
王熙凤恍然,连忙拍了拍脑袋,笑道:“老祖宗,您瞧瞧,合着这整个荣国府,就只有宝玉一个爷们,真真是给老祖宗争光,不枉老祖宗疼他一场。
方才我看那个王长史,气势汹汹的,都把我给吓的说不出话来,看来当家还是得爷们儿来,咱们女人啊,一辈子也说不出、做不出爷们儿的事情来。”
这话一出,贾珍、贾赦、贾政、贾琏、贾蓉等人面色黑的难看,跟非洲鸡一样。
王熙凤这句话,直接把贾府除了贾宝玉以外的男人都给得罪了!
这要搁以前,王熙凤是断不敢说这种话,但是今天,看到贾宝玉霸气侧漏的怒打赖升一伙子吓人,宁国府管事人贾珍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被贾赦、贾政奉为上宾的王长史,在贾宝玉面前,被打的跟条死狗一样,最终也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王熙凤知道,这个家是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的!
其实纵观整个红楼世界,不难发现,荣宁二府加起来,凑不齐一个男人,一个能扛事的男人。
这种阴盛阳衰的情况下,教育出来的下一代,只能是贾宝玉、贾环这种小心眼子,没有气量的假男人。
王熙凤一直感叹,可惜不能生个男儿身。
男人是什么?说到底,那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给家庭遮风挡雨的存在,而不是像贾赦,为了5000两银子,就把迎春卖给孙绍祖,也不是像贾政,在外混日子,在家耍威风,自己老妈死了,连灵柩回金陵的钱都拿不出来。
男人没本事,连累整个家族都要受委屈。
贾宝玉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上已经显露出贾家男人所没有的血性!
这是最让王熙凤欣赏的地方。
贾赦瞪了王熙凤一眼,看着贾宝玉道:“宝玉,你以为打了王长史这事就算完了?我告诉你,你给我们贾家惹下大祸来了!你知不知道,义忠亲王那是皇帝的二叔,人家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我知道当今圣上夸了你几句,但是那不是护身符,皇上夸奖过的人海了去了,就说这隆乾朝的阁老,换了一茬又茬,哪个不比你位高权重,况且你不过是一白身,连个举人都不是。
今儿你打了王长史,那就是打了义忠亲王的脸面,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二弟,这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贾赦一甩袍袖,急匆匆的出了荣庆堂。
他要去收拾细软,如果事不可为,先跑路再说。
荣庆堂内一片愁云惨雾,贾赦的话像一块乌云,笼罩在众人的头上。
贾珍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老祖宗,赦大爷说的对啊,义忠亲王府,圣眷正隆,想当初,义忠亲王差点就荣登大宝,要不是那件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该是义忠亲王。
好在义忠亲王急流勇退,当今圣上才继承了皇位,所以当今圣上对义忠亲王,那是有感情的,我看这一回,搞不好荣国府要栽个大跟头!”
贾珍优哉游哉,荣宁二府已经分家,就算抄了荣国府,他宁国府也不会受半点影响。
除非荣国府造反,要株连九族,贾珍才会如丧考妣,但是现在,他就是要坐山观虎斗,看看贾宝玉要怎么死!
只可惜义忠亲王许诺的两万两银子还没到手,不过他不着急,他相信,刀架到脖子上,贾宝玉还不把方子掏出来?
贾政和王夫人急的直跺脚,忙问贾珍该怎么办。
贾珍挪了挪屁股,被尿湿的裤子此刻都捂的干的差不多了,脸上有些得意之色,不过语气依旧吓人:“二叔,为今之计,只有让宝玉把白酒方子献给义忠亲王府,银子咱们也别要了,现在得拿钱来保命,然后再把宝玉绑了去义忠亲王府门口,来个负荆请罪。
要让义忠亲王看到咱们的诚意,我相信义忠亲王宽宏大量,念在咱们老交情上,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贾政闻言,忙道:“此事就拜托珍哥儿了。”
贾珍:“没了?”
“什么没了?”贾政问道。
贾珍的手指头来回搓了搓,“办事得要银子啊,你们宝贝儿子把义忠亲王府的长史打了,想要让人不追究,上上下下都得打点,你问问薛姨妈,当初薛蟠打死了人,花了多少银子?”
薛姨妈本来躲在一众人身后,忽然被提及,一张风韵犹存的俏脸登时通红:“也没多少,几千两银子罢了。”
贾珍洋洋得意道:“那是普通人家,几千两银子也就打发了,现在宝玉打的可是义忠亲王的长史,价格起码翻番。”
王夫人忙问道:“得多少银子?”
贾珍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婶,起码这个数。”
王夫人吃了一惊,失声道:“两千两?这也太多了吧,我看宝玉不过是打了他几巴掌而已。”
两千两白银,即便在荣国府,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要知道大周朝的一头耕牛,也才十两白银左右,相当于一个柴薪皂隶半年的工资了。
两千两银子,那就是200头牛!
贾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二婶,想啥呢,什么2000两,我说的是两万两银子!”
啥?
两?
王夫人原本是丹凤眼,听到这个数字,立马变成了桃花眼,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