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
大郎夫妻俩看向板板正正的坐在一旁的白守礼,莫名的竟然有些拘谨。
“守礼,你……喝水不?”冯如问。
白守礼轻摇头:“不渴,娘,您有话要说?”
“也,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就是,你咋不想让爹娘跟着你奶还有你五叔他们去上任呢?”磨叨了一会儿,冯如还是把两口子不解的地方问了出来。
大郎也看向儿子,要说这么长时间不见,确实想。
亲香过,却是觉得陌生。
不管站,坐,说话,都和以前印象中的那个皮猴子不同了。
身上有了一种……嗯,和五郎一样的读书的样子了。
其实两口子突然说要留在家里,还是儿子回来之后和他们说的。
原本没当一回事儿,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啥啊?
只是没想到三郎和三郎媳妇竟然说不跟去了。
两口子嘴一瓢就说成了自己也在老家了。
白欢给家里人都各倒了一碗水,自己坐在了冯如的身旁,也看着这个变化非常大的弟弟。
白守礼年纪不大,可是在府城读书这么些日子,却是让小哥几个成长的特别快。
个头上不用多说,三郎两口子做的就是吃食的买卖,在书院里读书给带的饭也都是肉菜都有。
几个孩子肉眼可见的长了个儿了~
“爹娘想去的话,等我们考完童生试可以去,正好到时候我们可能还要去府城读书,你们也可以跟着我去府城,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像在家里这么舒坦!”
“咋说?”
白守礼是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出来这样的话来。
白守礼想了想就道:“三叔三婶在府城的院子被人家放火烧了三次,要不是有巡值的护卫及时发现,有一次可能就见不了第二天的太阳了!”
“啊!那俩啥也没说,我去问问!”大郎站起来就要去问。
这可太危险了。
“爹,别去,三叔三婶不想让奶奶担心才没说,五叔是文人你们知道是不?上任的是守备使管的比较多的是兵知道不?一文一武,不搭架的!”
“那,咱们去,去帮衬着你五叔啊!”老娘就是这么说的。
白守礼竖起手指头摆了摆:“帮啥?”
“???”大郎夫妻俩竟然一时半会的说不出来到底帮啥了。
仔细一想,他们能帮的还真不多。
无非就是家里的活计,在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地,要是有的话还能干一些,要是没有的话,那他们去不去的真没多大用处……
白守礼看着被打击的说不出来话的爹娘继续道:“要不,爹娘您听我说说我们哥几个的打算?”
“成,你说!”就不信了,小孩崽子的能有啥打算。
白守礼道:“不瞒你们,我们哥几个都商量好了,这次童生试考过的话最好,万一考不过那我们就有各自的打算。”
“我是打算再继续考的,至少考三次吧,不过在备考的时候,我打算好了到时候我会去帮着五婶干活,五婶的铺子啥的肯定都缺人,我去不耽误备考,还能学到一些东西!”
这也是小哥几个在来的路上商量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读书考功名的。
实在不是那块料,再按着脑袋学,除了浪费银钱,还浪费时间。
小郎们相处的好,而且也知道商量好了才能少挨揍。
这不,回来就商量出来了。
即能让家里人容易接受,万一他们没考上,还不至于太失望。
冯如马上道:“别想了,分家了,对外面不能说,咱们自己家里人得知道,干活有小厮护卫啥的,怎么也轮不到你!”
白守礼笑着道:“娘,您是家里的大儿媳妇,您就是这么想的?”
冯如有些抹不开面:“咋滴,就是这样的啊,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你问你爹我说的对吗?”
大郎站媳妇这边:“对对对!”
村里都是这样的,分家了就是单过了。
都分开了,你还没分寸劲,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不懂事的。
白守礼道:“各过各的不假,你还是家里的老大,我们还是五叔五婶的侄子侄女,有合适的活计,紧着家里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当然了,以五叔五婶的脾气,既然让我去干活,也不可能让我白忙活,基本的薪俸还是会给的,对不?!”
夫妻俩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觉得吧,还挺有道理的。
白守礼指了指懵懂的看着他们的白欢:“我姐到了说样的年纪了吧,煮饭做菜忙家务,家外家里的都没得说,喂鸡鸭啥的活计都没问题,想好要说啥样的人家了吗?”
“娘,你看看阿礼啊!”白欢被说的不好意思了。
姑娘家家的脸皮薄。
这也就是都是本房的人,要是有外人在,白欢早就被这话说跑了。
冯如却是一愣,轻轻的拍拍白欢的肩膀算是安抚了闺女。
冯如也是识字的,已经听出来儿子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礼哥儿,你继续说!”
白守礼道:“让我姐跟着我奶奶去吧,有奶奶在,五叔五婶就不能不管,五婶是个能耐人,跟在她身旁,学到一星半点就够我姐吃几辈子的!”
咕噜!
白欢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猛然扭头去看向爹娘。
她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敢说出来。
“难道,难道不应该跟着你五婶吗?为啥要去跟着你奶奶?”大郎不解就问。
反正这是自己亲儿子,有啥不能问的。
白守礼用手指头分别指了指自己,爹娘和白欢:“我和我姐有爹有娘,为啥要跟着叔婶过生活,跟着奶奶就不同了,孝敬奶奶,帮老人家跑跑腿啥的,没事的时候,五婶离的最近,提点几下总是会有的吧?机会这不就来了?”
冯如和大郎都摇头:“你这……不,不合适!”
他们是老大,怎么能算计弟弟弟妹?
一家人相处的好是好,越是这样,越不能这样做。
白守礼却是笑道:“有啥不合适的,说明白点吧,我寻思着,奶奶问过你们多次要不要跟着五叔去对吧?”
两口子都点头。
这是事实。
“你们都说了要跟去,还让你们考虑是吧?一直到我们回来,到现在,是不?”
“嗯!你这熊孩子快说,咋回事,就咱们家里人知道,不和外人说道,你赶紧说!”大郎有些急了。
越听越迷糊。
家里的那些事事儿,他们真没和儿子说道这些。
总觉得孩子还小,没必要说家里的这些事儿。
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他们想的这样的。
白守礼站了起来,背着手边走边掰扯:“五叔去上任,奶奶跟着去是因为不放心我五叔五婶还有六叔,当然我们这些在府城的书院里读书也都得靠着五叔。”
“家里不能没人,咱们家是大房,与情与理都得留下,除非五叔那边忙不开了,奶奶自然会发话让咱们过去!”
“我考上功名,肯定会跟着五叔走的近,越是这样,老家这边越得稳住,而这担子,非爹娘你们不可!”
“我姐想说个好人家,就让她去孝敬奶奶,有合适的人家,奶奶比爹娘着急,肯定会派人来叫你们过去看,给我姐找个能和五叔五婶有关系的人家,还是找个在村里镇里算得上不错的人家,你们咋选?”
“最后,我们小哥几个以后不管是考功名也罢,还是做别的事也罢,都得有五叔的帮衬,所以,咱们得自己表现出自己的用处,而不是一直跟在后面分点银子的很亲近的亲戚,而是要能帮衬到的一家人!”
“听懂了没?”
“……”
“???”
夫妻俩都没有说话。
儿子太能说了。
自然是听懂了,可是吧,这事儿越是说的这么清楚,就越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可爹除了干活,开荒,别的活我也不会啊!你奶都说好了,分出来的地有在家里的就自家的种,三成给各家,七成给自己,你五叔那边的山要卖,想帮也帮不上啊!”别的,别的他也不会啊。
白守礼却是笑着来到亲爹的旁边:“爹,谁说我五叔的山要卖的?”
“啊?明天他们就去卖了,这两天都不让开了啊!”这事儿大郎知道的最清楚。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炼盐了。
已经被齐家的人给接管过去了。
白守礼低声道:“只是卖了盐矿,山不卖,五叔五婶还种了草啥的,以后有大用处的,怎么可能卖?”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在家里给你五叔种草?”说起这个,大郎自己都觉得脑子肯定是抽抽了。
儿子他懂啥啊?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白守礼却是笑着点点头,还大人似的拍了拍亲爹的肩膀:“就是这个意思,那草种好了绝对大功一件,您不信啊,您这么想,种草是给啥吃的?”
“牲畜啊,还能给啥?”
“我五叔以后是守备使,最多的是啥?”
“马呗,我可听说了,那守备营里有数万的边境军,你这个可难不倒我,你五叔都说了,他……我知道了,儿子,好样的,哈哈哈,我终于不是一事无能的老大了,哈哈哈!”
大郎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白守礼使劲的拍拍亲爹的肩膀:“爹,以后还有我呢,谁敢说你一事无能,我就找他算账!”
“好儿子,好儿子!”白守礼扭头抹了抹脸,不想让妻儿看到自己的失态。
“那你姐她跟着你奶他们去,我也不放心啊,再说了,你二叔三叔四叔那边肯定也得学着咱。”冯如听的半懂不懂。
不过外面的活计,冯如很自觉的没有多问。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闺女的婚事。
眼看着一年大上一年了。
早就寻思着找个合适的。
可是随着五郎功名越来越高,来说亲的人家境也越来越好,可是他们却是看得上的越来越少。
就奇怪。
白守礼笑着道:“守义,守谦,守常会和他们家里人说的,去不去的你们自己想好,和我奶说,她老人家心里比你们有数,分家也是为了让咱们各家都能做自己能做的事,要不,再要好的感情以后帮衬的偏了也处不来多好!”
“啊?还有这说法?”
“有啊,我二婶娘家不就是这样的,就是帮的太多,结果养的那一家的白眼狼!”
“……”儿子说话真是越来越气人了。
可是,不得不说,非常有道理。
*
此时,二房,三房,四房。
都是一样的在说着这些话。
各房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连连夸奖小郎们有想法,书没白读。
二房,三房的都决定了,让闺女跟着老太太。
不说别的,老娘的眼光就是他们比不了的。
看给五郎找的这个媳妇吧,绝对是个旺家旺夫的。
白家一门的好事,哪一个不和五郎媳妇有关吧?
就是四房的魏艾有些纠结,闺女太小了。
和大房,二房,三房的闺女的年纪倒正合适,有合适的人家就能相看说和了。
四房的白悦这才多大点啊!
四郎就一声定音:“闺女长大了再说去不去的,到时候现看情况!”
“只能这样了!”
夫妻俩都不放心让闺女跟着去。
他们都已经说明白了,五郎刚去上任肯定没有那么顺遂。
这事那事的,他们不能帮不上忙,还让人家给自己看孩子啊。
有下人也不如自己家里人看着放心。
待魏艾哄着闺女去休息了。
白守常和四郎坐在一块,你俩都沉默了一会儿。
“爹,我想和您说……”
“有啥话刚刚没说……”
爷俩同时出声,又同时息声。
相互看看了,不由的笑了起来。
白守常就低声道:“爹,我书读的一般情况,童生试考不上,以后我就不打算考了,我打算去当兵,您觉得如何?”
四郎眼皮就是一跳:“不是说要当掌柜的?我都打算好了,家里的铺子慢慢的开大了,等你长大正好交给你管呢!”
当兵可不是好事儿。
四郎压根就不想理这茬。
“当兵以后可以修炼,万一成了术士,那就可以进入司天监,最普通的修炼也能强身健骨,一般情况下不要紧!”看到爹被吓的脸都有些白了,白守常没再继续说当兵干架的事儿,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是打算当掌柜的,但是在书院里的同学说商户是贱户,入了商户以后的子孙考不了功名,小打小闹的没人管,我可不想让咱们四房的子孙以后骂我碍了他们考功名成大状元!”
四郎:……他把这事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