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经阁见到《三垣明照经》恰好也是引星入体的法门,于是便选了此法修行。”李长安答道。
齐皓月摇了摇头,“三垣星图,宗中只余其一,你选这一门功法难以后继,不过也罢,纵使你将天市图修到圆满而进入瓶颈,只修蛰龙功亦能继续修行。”
李长安问:“师尊可知道其余两幅星图去向何处?弟子在藏经阁中找寻了前人笔记,也没见到线索。”
李长安本没抱什么希望,齐皓月却笑了笑:“知道,散失的两星图中,紫薇图就在天剑门手中,不过天剑门主这人心胸狭窄,要从他手中求得紫薇图一观?不大可能。”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剩下的太微星图,纵使知道去向也无法取回……”说着齐皓月脸上涌起怅然之色,挥了挥手道:“且先回去吧,既然你要练《三垣明照经》,今夜子时到朝剑崖上寻我。”
李长安应声告退,出清宸宫。
……………………
出清宸宫后,李长安来到藏经阁,恰好姬璇也在此,见到李长安,便给了他一本阵书道:
“师尊让咱们演练的就是此阵,师弟你还没入门的时候天门阵五御还凑不齐,如今却是刚好。”
阵书是《小天门阵》,共计五卷,六十二页,八万六千四百二十三字,其中内容是关于小天门阵的战法定式与步法定式。
将阵书交给李长安后,姬璇离去,李长安把阵书带回葬剑谷。
当日下午,他在葬剑池便一手掬起池水洗涤青岩上的剑器,一手便捧卷阅读。
要说起天门阵,在道门中可谓无人不知,来历要追溯到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道门与大承国血战,当时的道门中,修行人虽然自身实力高强,但面对井然有序的兵阵,一身实力甚至发挥不出三成,于是便也结阵与大承兵士交战。只是当时,道门虽有诸多阵法,却都不适合战阵杀伐。阵法大致能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法器布阵后,便能自行发挥效用,如迷阵困阵之类,然而这类阵法被军中武者血气一冲,便几乎发挥不出多少功效。
第二类则与军中战阵相似,也是以人成阵而非用法器布阵,由两人或多人配合结成,如两仪、三才、七星之类。只是往日道门使用这些阵法,多是用在斋醮当中,为辅助道术而使用,亦不适合战阵杀伐。
道门之中能人异士极多,精通兵法者不计其数,五百年前,众修行人便汇集众人之智,结合兵法与奇门遁甲,创造出了天门阵。
兵营之中常常一班五人便是一小阵,一都百人是中阵,一营五百人是大阵,而天门阵亦有小中大之分,其中小阵分为五御,五御里居中位者统筹大局,其余四位分主攻、守、扰、压。小阵合为中阵,中阵合为大阵,便有千变万化。
纵使小天门阵中,五御也有无穷变化,不同宗门中五御名称不同,是当时与大承交战为混淆地方视听而导致,有时候修行人将五御用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些星名代称,天象学本就晦涩,大承国武者对此有研究的少之又少,这样一来修行人就算对敌时在大承武士面前大喊“贪狼攻天璇星位”对方也听不懂。
而公认的五御分为中极昊天、东极太乙、南极太微、西极勾陈、北极紫薇,东荒地界大,道门众多,有些地方会有分歧,但也不会偏差太大。
若站阵的五人配合精妙,甚至能战胜数倍于己身的对手,五百年前道门中人纷纷习练天门阵,在战阵中磨练,渐渐压过了大承国兵马,只是后来元帝以一己之力几乎打服了道门最高层的大人物,道门便不得不败退。
李长安阅读小天门阵的战法定式直到黄昏,又入草庐挑灯夜读,待到傍晚,终于大致将全书读过了一遍,不过五御的战法各不相同却又互相呼应,未经实践,还没法尽数理解。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李长安心知已快到子时,便起身出了葬剑谷,向夜郎谷行去。
夜色中的嶙峋山岩在群星下如同魅影,高峰之巅寒风飒然呼啸,李长安抵达朝剑崖时,齐皓月已经到了,不过说起来他大概一直在这儿,身边酒葫芦空空,仍用蛰龙功的姿势侧躺撑着腮帮,从背面看去好像是在夜观天象,然而他喉咙里却传出阵阵呼噜声。
李长安接近时,齐皓月才打了个呵欠:“来啦,还未到子时,先睡会儿。”
李长安脚步一跌,就也在原地对月练起蛰龙功,不多时,子时已至,齐皓月挺身站起。
今夜是上弦月,群星本就明亮,到此时光芒仿佛又更盛了三分,星光似雪那样铺下来,好像入冬了一般,李长安纵使没有运起三垣明照经,也隐约察觉到了天上星辰的波动。
这时候,齐皓月道:“与星宿有关的法门,第一步便是要引星入体,自己所谓天障,天障之后还有人障,心障,不过对三垣明照经来说,三障之后还有一大瓶颈。”
李长安道:“愿闻其详。”
齐皓月一甩袍袖,星光如有霰雪般被他扫开,以他为中枢扩散开来,他长身而立,姿态淡然,却犹如人间帝王,散开的星光隐约化作人形,车马,市肆,殿宇拱卫着他,正与李长安曾观想过的天市垣星图相若,齐皓月此时居中,便是帝座。
李长安心中一动,才知道齐皓月也修习了三垣明照经,看他拂袖便能展现天市垣威势,是已进入圆满之境。
齐皓月又一拂袖,那星光化作的幻象消散,他说道:“三垣三百六十五周天星宿之神对应着人身三百六十五要穴,故修此法门最难的一步是穴窍炼神。”他看了李长安一眼,目光仿佛能洞彻李长安的身躯,见到他体内穴窍中的宗人四神,又道:“你炼化了宗人四神,已算初入门槛,天市垣中宗人四星是最易感应炼化者,你若要炼化帝座,至少还须数年,甚至十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