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什么啊,就是明器少了点儿,也没有什么尸蹩之类的怪虫,少了点儿阴森的气氛,呵呵”杨亿对古墓是一窍不通,唯一的一点知识就是来源于盗墓笔记,哪能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啊,所以随口开了句玩笑。
“不够阴森,是吗?”黎叔儿听了杨亿的话,侧过头,朝他古怪地一笑,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两片叶子递给杨亿,“来,擦擦眼睛,叔儿让你开开眼。”
杨亿不知道黎叔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因为进到这墓室里也有段时间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心理上已经放松了,故而大喇喇地接过那两片摸着挺有韧性的叶子,往眼睛上随便一擦,然后看着黎叔儿嬉笑道:“擦完了,怎么地、怎么地……叔儿,白骨精啊!”
杨亿扔掉两片树叶,一步就窜到黎叔儿身后藏了起来,同时小脸煞白地从黎叔儿的肩膀处探出半个脑袋,指着地上那一堆倏忽之间就站立起来,并组成人形开始移动的骨骸们,嘴唇都哆嗦了:“它、它们是啥玩意啊!”
也难怪杨亿会这么害怕,就在他用那两片艾叶擦完眼睛之后,眼睛先是有些发涩,视线略微模糊了一下,但马上就感觉墓室内骤然明亮起来,然后就看见其实地上那些散落的白骨下面,竟然附着有无数个灰蒙蒙的的半透明人影,当杨亿的目光与那些灰色人影的眼睛触碰到一起后,那些灰色的人影的头部中间陡然裂开——它们是在冲杨亿发笑,只是那种笑容与鳄鱼面对角马张开血盆大口的场景别无二致,令人抓狂!
但更让杨亿肝胆俱裂的是,笑过之后,那些灰色人影就像是操纵木偶似的,将那些骷髅和白骨按照人体骨骼的生长位置,纤毫不差地粘在自己半透明且具有粘性的身体上,而后就像是恶作剧一般托着那些白骨森森的桡骨、胫骨、肋骨……一步一步地向杨亿和黎叔儿围拢过来。
这,就是杨亿之所以被吓得差点儿掉蛋儿了的全部经过。
试想,在一间尘封已久、暗无天日的古墓里,猝然看到一群好似鬼魂的人影操弄着泛着荧光的尸骨朝你走过来,任凭你胆子再大,恐怕也得嘶声惨叫或干脆两眼一翻,“嘎”地一下抽过去,这是人类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反应,无所谓胆大胆小。
因而,此时的杨亿完全不要自尊心了,抓着黎叔儿的衣服是死也不撒开,就像一个幼小的顽童一样。
“丢人败兴的玩意儿,几个灵魄就把你吓成这样,这要是真碰上蛇妖了,我他娘的是顾你还是捉妖啊,哎。”见杨亿如此不成器,黎叔儿有些搓火,一把将杨亿从背后硬拽了出来,“他们都是那些陪葬的人牲的灵魄,被封印在了这里,因为有魄无魂,他们没有了意识和记忆,偏有对肉身留恋不舍,遂每日舞弄那些尸骨,就像是玩玩具一般,所以,他们并无害你之意,有点出息行吗?”
听黎叔儿这么一说,杨亿这才松了口气,臊眉搭眼地从黎叔儿背后走了出来,自我解嘲道:“您咋不早说,这家伙把我吓的,例假都给吓没了,呵呵”
黎叔儿冷觑了杨亿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人本有三魂七魄,魂住善,魄主恶,一个人如果是正常死亡以后,过了头七还魂夜,三魂七魄就会被鬼差或接引使者带往地府去等待坠入六道轮回,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些阴灵只有魄而没有魂呢?”
黎叔儿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显得鬼气森森,在杨亿听来,其杀伤力绝对不亚于眼前那些灰色的灵魄,肝颤啊,一抖一抖地颤啊!
可煞为作怪的是,那些灵魄在听到黎叔儿好似呓语的话语后,猛然顿住身形,看着滑腻腻的脸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突然,那些灰色的灵魄就像是疯了一般,在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凄厉尖叫声后,就开始在墓室内疾如流星地来回穿梭飞行,并将灵魄上粘着的尸骨甩的四下横飞,有几次还险些砸中黎叔儿和杨亿。
“不用管它们,它们没了三魂,就像是被砍掉的蛇头还能咬人一样,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罢了,一会儿便安静了。”黎叔儿对于那些灵魄的疯狂举动无动于衷,拉着杨亿蹲下以躲避流弹也似的白骨,然后一步一步地向那棺材处挪了过去。
“小子,叔儿告诉你,由古至今,这种非是王侯将相,即是富商巨贾的墓葬,主棺外面一定还有一层,叫椁,或者是涂有用糯米汁混合三合土制成的包浆,为的是防止外面的恶气进入棺内,引起尸变,当然也有防腐的目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怕生气与煞气对冲,激起起尸……”
“起尸是啥玩意儿?”杨亿问了一句。
“就是死尸变成僵尸,粽子,懂了吗?”黎叔儿面色凝重地答道。
杨亿浑身一紧,尿意渐浓。
黎叔儿一抬头,见那些灵魄尤自飞个不停,眉头一皱,从怀里又掏出一沓印有铜钱图案的纸钱,点着后往地上一扔,那些灵魄一见到燃烧的纸钱,立即象苍蝇见到了血一样,争相飞下来去争抢那些纸钱。
那些灵魄挤在墓室的一隅,相互缠绕在一起撕咬扭打,但总算是不再四下乱飞、耽误黎叔儿和杨亿干活了。
“它们怎么这么爱钱?难道,刚才开门的就是它们?”杨亿看着那些争抢纸钱的灵魄,很是纳闷,猛可地想起刚才黎叔儿也是在烧完纸钱后,墓室的石门戛然而开,看来应该也是这些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灵魄所为了。
“它们生前应该是太监吧,敛财是它们唯一的乐趣,所以死后也是死性难改,呵呵”黎叔儿哂笑了一下,示意杨亿搭手帮着挪开棺材盖。
杨亿双手抵住棺材盖的一角,用力一推,那道沉重如铁的棺材盖徐徐被移开,一股呛人的尸臭味儿扑面而来,刺激得杨亿是涕泗横流,大咳不止。
强忍着恶心,杨亿一提丹田之力,将那道棺材盖用力推开一半,就再也难以推动分毫。
黎叔儿见杨亿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摆摆手,让他不用白费力气了,随即拿起长明灯,往棺材里一照,顿时脸色一变,“啊”了一声。
杨亿见黎叔儿神色有异,心下好奇,遂也站在石台上,探身往棺材里一瞥,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止了:只见在恶臭扑鼻的棺材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粗大铁锁链,铁锁链下面,一具体型魁伟的干尸面朝下俯卧在棺材里,在干尸的颈部,还钉有一根黑色的棺材钉从颈部直贯而下。
除此之外,两柄布满铜绿的短剑交叉着插在干尸的颈部两侧,看着就像是在举行某种死亡或斩首前的神秘仪式。
“不出所料,”黎叔儿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干尸的造型,叹了口气,“小子,看来,卢景天那老狐狸没有和咱们爷们说实话啊,这下面的古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并且还将这墓室的入口藏在了他的卧室里,却缄口不言,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叔儿,你啥意思啊,我有点儿蒙圈啊。”杨亿见黎叔儿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明其中缘由,遂直言相问道。
“这棺材内的死者,生前必定是一杀人如麻、威赫一方的人物,正因为如此,死后才会被人施以这种刑杀锁魂的悖天逆德之邪术,将其三魂七魄困在体内,却又无法投胎转世,只能永远在这阴冷黑暗的棺材里受折磨,这还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对死者下此损阴德、折阳寿的毒手啊?”黎叔儿神情有些凄凉地叹息道,但目光突然一亮,面色也为之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