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原来一向邋遢的黎叔儿今日竟头顶金色莲花冠、身穿织锦庙宇云彩红色法衣,显得十分华丽隆重,但与他那亘古不变的猥琐表情混搭在一起,就极具喜感了,难怪杨亿会喷饭。
“睡觉顶门,你俩还真是一奶同胞啊,哼哼”黎叔儿看向乐不可支的杨亿,冷哼道。
这工夫,魏二苟总算是一脸不乐意地打开了房门,看着黎叔儿嘟囔道:“咋地了,叔儿,你不知道打扰别人休息是很不礼貌的事儿吗……不是,您这是要闹哪样啊,唱二人转还是扭大秧歌啊,您这扮相可太浪了,肯定能吸引不少老太太的秋波,哈哈”
“啪”,魏二苟正没心没肺地乐着,黎叔儿劈面一个大嘴巴子就削了过去,就这样,都没止住魏二苟的傻笑,气得黎叔儿老脸抽搐得鞋垫子似的,太伤自尊了。
不提黎叔儿和魏二苟这一对活宝师徒的笑闹,杨亿眼睛一扫,看到仉三正一言不发地站在距离黎叔儿不远的阴暗角落里,右手果然如魏二苟所言,藏在那宽大下垂的衣袖里,袖管笔直,不似没有右臂的残疾人。
这厢,柳若雪已经梳洗完毕,如春风弱柳地走了出来,当着柳若雪的面,黎叔儿和魏二苟也不好意思再没老没少地疯魔,便跟着仉三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杨亿问了一下仉三现在是什么时间,仉三低声答道:“快近卯时了,哥儿。”
“啊啊,谢谢啊。”杨亿只知道几点几点,哪知道卯时是什么时间啊,遂扭头看向正拿着从餐桌上顺来的地瓜大嚼的魏二苟,悄声问道:“我怕露怯,没还意思问,卯时是几点啊?”
“五点到七点,你丫真没内涵,咋这么不爱学习呢,呵呵”魏二苟看向杨亿揶揄道。
“叔儿,起这么早,你想干啥啊?”一听才还不到五点,杨亿不禁看向黎叔儿抱怨道。
“闭嘴,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们正式拜师的日子,多神圣啊,当然要挑选吉时,休要啰唣,你们且随仉三去布置道场,待到卯时,就起坛作法拜师,去!”估计是考虑到今天是杨亿、魏二苟他们俩拜师的大喜日子,黎叔儿刚要伸手去扇杨亿的大脖溜子,但还是强自忍住了,悻悻地骂道。
当下,柳若雪陪着黎叔儿闲话,杨亿和魏二苟则跟着仉三去到正殿布置道场。那柳若雪也是头一次见道士授徒的仪式,很是好奇,不一会儿也过来看热闹。
看起来,仉三对这一切都是驾轻就熟,但见他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三根五节长短、粗细不一的树杆,指挥杨亿和魏二苟按着由粗到细、自下而上的顺序,将那些树干捆结在一起。接着,又领着魏二苟去到昏暗却很宽敞的后厨,端来一大锅用草药、食醋等熬制成的药汤,从脚至头地那树干进行熏淋。
做完这一切,仉三神态肃穆地捧出一幅长方形的、下方连有五根窄布条的黄色布幡,并将布幡挂在树颠后,同杨亿、魏二苟一道,慢慢地将整个树木笔直地竖立在正殿的中央。
做完这一切,仉三去后面向黎叔儿禀告进展情况,趁此机会,魏二苟靠近柳若雪,向她打听这是要做什么。
柳若雪看了一下那些黄幡,告诉魏二苟而后杨亿道,这三根五节捆结在一起的树杆叫幡杆,共高三丈六尺,象征道教三十六天。而用草药、食醋药汤熏淋树杆叫熏杆;凡作法事,都要先竖幡。此番将“幡”高高升起的动作,是叫“起幡”或“扬幡”,是为一会要开始的授徒仪式做准备的。
正如柳若雪所言,很快,头顶金色莲花冠、身穿织锦庙宇云彩红色法衣的黎叔儿一摇三晃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头戴黑色道帽、身穿黄色道袍的仉三,右手依然是笼罩在袖子里,与左手相扣,捧着磬、鼓、锣、木鱼等一堆打击法器。
见到杨亿、魏二苟在那傻得呵地站着看热闹,黎叔儿老脸一沉,仉三怕杨亿和魏二苟挨骂,赶紧放下法器,将两套与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道袍递与他们俩,让他们穿上。
见黎叔儿老脸拉得很长,杨亿和魏二苟也不敢再打哈哈,赶紧穿上道服。
黎叔儿看了一眼穿上道袍后英气逼人的杨亿和魏二苟,心中暗叹这两个年轻人果然是不世出的修道奇才,难怪那些人会千方百计地将此二人送到这里来实施他们的阴谋。
想到这里,黎叔儿愈发急于将自己的一身技法传授与这两个徒弟,既是为了让他们可以保护自己和桃丫头,更重要的,还是一旦那些人发现他们的阴谋被自己破坏、派人来这里实施更毒辣诡计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可以接过自己肩上的担子,为了无辜的百姓,也是为了三界的平衡,继续同那些人对抗,并伺机向国安部门揭露这个组织和这些人的罪恶勾当,还三界永久的安宁与和平。
想到这里,黎叔儿一声轻叹,让仉三也递与柳若雪一套道袍。
仉三一愣,看着黎叔儿喃喃道:“爷,按照门规,这姐儿是不能拜师的……”
黎叔儿一笑,看着仉三道:“三儿啊,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规矩啊,咱们正一派这些年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知道是啥原因吗,就是因为那些掌教只知道恪守门规,却不懂世易时移,才导致正一派日渐式微,时至今日,难道还要抱残守缺下去吗?”
那仉三对黎叔儿很是敬畏,一见黎叔儿沉下脸,不由唯唯而退,不敢再苦劝。
仉三拿来一袭白素道袍,无言地递与柳若雪,柳若雪接过道袍,喜极而泣地看向魏二苟,魏二苟也是喜不自禁,连忙过去帮着柳若雪穿上道袍,而后,两人手挽手,与杨亿站在了一起。
此间,仉三已经抱了许多的桕树枝堆在那黄幡下方并点燃,随着冉冉升起的白色烟雾,整个正殿刹时就被白灰相间的烟云笼罩住。
见黎叔儿站在烟尘中默默祷告着,一向沉默寡言的仉三悄告诉杨亿、魏二苟和杨亿,这烧桕树枝的目的,是为了秉告天上神仙,今日地上凡人将有要事相请、相求,而燃烧桕树枝则可使天上神仙隐匿在烟雾中,继而帮助地上凡人黄幡打结、祈福平安。
待到桕树枝烧得快成一堆白色灰烬、正殿内的烟尘渐趋稀薄的时候,仉三早已坐在正殿一侧,依次敲击起了磬、鼓、锣、木鱼等法器。
伴着鼓乐声奏起,黎叔儿手持“朝简”、神色肃穆从容地迈着罡步走到祖师圣像下跪叩头,然后手持“朝简”在殿堂中央的法坛前迈着蜿蜒似蛇的鬼步,并沿道场撒下一圈甘霖圣水。做完这一切,黎叔儿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持一根枣红色木制“笏”,将碗中的水点醮后洒向四周,同时独自念念有词、祷告神仙,朗朗作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点火、敬香、烧纸等动作。
就在这时,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就感觉悬垂在头上的黄幡无风自动,抬头仰望,黄幡拖着下方的窄布条随风轻摇。
这当儿,黎叔儿走了过来,带着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一起跪在黄幡之下,说来也怪,黎叔儿等人跪下之后,那半空中黄幡下方的五根窄布条正在慢慢地相连相结在一起时,成了一个倒三角形状,清风掠过,满殿充斥着经久不散的异香。
见黄幡打结,黎叔儿面露喜色,回反身,带着杨亿他朝那程济老祖的圣像跪下,行完三拜九叩大礼,又让杨亿、魏二苟依次给程济老祖上完香,这才看向柳若雪,轻声说道:“丫头,非是师傅偏心,这香你若上了,可能会有些异样,切莫在意才是。”
说完,黎叔儿挥挥手,柳若雪忐忑地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只见那三炷香的香头骤然一亮,三炷香以不同的速度剧烈燃烧起来,黎叔儿也紧张地盯着那三炷香看着,直到那三炷香烧成了两短一长的山字形,黎叔儿才擦了一下额头,又看了看杨亿、魏二苟俩人上的燃烧缓慢的香,忽然很开心地笑道:“他娘的,祖师居然喜欢这丫头远胜于你们俩,哈哈”
听见黎叔儿这么说,杨亿、魏二苟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仉三,也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做完了这些,黎叔儿端坐在法坛下面的蒲团上,仉三端来茶具,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在黎叔儿面前跪下敬茶,黎叔儿接过后,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交给仉三,整个拜师仪式就算礼成了。
喝过拜师茶,黎叔儿看着还跪在下面、一脸激动的杨亿、魏二苟和柳若雪,面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缓缓地张开了嘴,就在底下跪着的那三位以为黎叔儿会说出一番令他们刻骨铭心的励志话的时候,却听那老骗子亢奋地说道:“可他娘的弄完这些虚招子了,累死我了,三儿,去整一桌子好吃的,咱们乐呵乐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