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若溪无惧埃里克冰冷的眼神,迎视他,沉声问。
“在楼上,睡着了!”埃里克说。
若溪眸光稍亮:“能睡着了?”
“三颗安眠药!”埃里克声音更冷。
若溪心下一紧,瞪向埃里克。
兴师问罪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埃里克已经先开腔:“她也许会因为吃多安眠药而变得呆傻,反应迟钝,甚至可能会有别的后遗症,起码,她能活着!”
若溪心下剧烈地抽痛,所有兴师问罪的话,她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口。
埃里克说得没错,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从埃里克的话里,若溪也听出来了,妈妈的情况,要是不依靠安眠药,可能撑不下去。
“我想去看看她。”若溪强行将自己的眼泪挤回去。
不哭!不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好不容易睡着。”埃里克嘲讽的神色望着若溪。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妈妈?她好不容易睡着,你为了满足自己,要去打扰她?
若溪噤了声,无言以对,只是两只拳头在身侧攥得很紧。她紧张,担忧,她着急。
埃里克眼神掠过若溪的拳头,淡声说:“住你以前的房间,没人动过!一会儿醒了会让人来叫你。”
说完便要走,卢西亚从外面小跑而来,喊了一声:“爸爸。”
“嗯。”埃里克淡淡地应了一声。
卢西亚看向若溪:“你跑得够快的。”
埃里克又看了若溪一眼,转身上楼。
卢西亚问若溪:“怎么还不去看妈妈?”
若溪低声说:“妈妈睡下了。”
卢西亚看了看若溪的脚,翻了个白眼:“跑那么快,还以为你赶着去投胎呢。”
说完,卢西亚将行李扔给佣人,径直往二楼走。
佣人也接过若溪的行李箱,替她放到房间去。
若溪去埃里克的书房,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埃里克的声音:“进来!”
若溪走进去。
埃里克的脸色很难看,责怪的神情毫不掩饰,他冷声:“上一次卢西亚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来?”
若溪内疚,实话道:“当时有事,也并不知道妈妈的情况。”
埃里克冷然的眸子看向若溪,若溪不躲不避,与埃里克直视。
埃里克盯着若异看了几秒以后,移开眼,沉声:“去休息吧。”
活到近五十岁的年纪,阅人无数,少有人敢与他对视,尤其是女人。
韩若溪给他的印象是,淡定、冷静、不卑不亢。
这世上,这样的女子是极少的,她像极了思蓉,且比思蓉更坚强!
如果韩若溪不是韩云博的女儿,他大概对她不会这么排斥。
“埃里克先生,您有时间吗?我想与您聊聊妈妈的事情,我想要了解一下她的近况。”若溪礼貌地说。
埃里克又看了若溪一眼,眼神示意若溪坐。
若溪便坐了下来。
埃里克也在皮椅里坐了下来,淡声:“问!”
若溪立即问道:“请问妈妈现在每天睡多长时间?”
原本想问几个小时的,猛地想到妈妈的睡眠并不好,大概不会有这种持续性的睡眠。
“不能确定,她特别困的时候就会睡一会儿,总是惊醒,我怀疑她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就算没有苏醒,也会有部分记忆以梦境的形式闯进她的生活,我不敢再对她进行催眠。她梦到美好的事务,心情会舒畅,饮食会稍好一些。她做噩梦,完全不能进食,强行进食会有呕吐的现象。入睡很困难,睡着了以后也很容易惊醒,家庭医生这边检查了她的身体状态,肌肉已经出现萎缩现象,血压偏低,新陈代谢低于正常值,她所有的经络都在慢慢堵塞。”埃里克越说脸部线条绷得越紧。
若溪听得心脏也揪紧。
埃里克接着说:“睡眠是人类身体最重要的保障。哪怕劳累了一整天,只要睡眠质量好,第二天仍然会精神抖擞。要是睡眠质量不好,哪怕你白天什么事情也不做,第二天起来也会浑身无力,仿佛不是睡了一晚上的觉,而是做了一晚上的苦力。那种感觉,只有失眠者才能体会。一个人一旦睡眠不好,心情就不会太好,心情不好,饮食就不会太好,饮食不好,身体所需要的一切都无法补给,日复一日,所有毛病就会接踵而至,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若溪认同埃里克的说法,也越发担心妈妈的情况。
有佣人敲了门便走了进来,利落地汇报:“太太醒了。”
若溪立即往书房外走去,她步子急切,显得踉跄,埃里克看着若溪急促的背影,对若溪的责怪没有那么深了。
若溪敲着一扇门,里面传来弱弱的声音:“请进。”
若溪立即推门而入。
她的妈妈,正一脸倦容地由佣人给她穿着衣服。
她说要自己来,佣人让她保持体力。
若溪看着妈妈形销骨立的样子,眼泪吧嗒便掉下来了。
卢西亚说,妈妈只有八十二斤了,她能想像八十二斤的妈妈是消瘦的,瘦得皮包骨头的,但是真的看到妈妈的样子,她仍然无法接受。
妈妈不止是瘦得皮包骨头,脸色也十分难看,她的样子,再也看不出半分美丽,眼下已经不是青色,而是直接的黑色,熊猫眼一般的黑色,头发也没有了之前的亮泽,透着黄,枯草一般的草。
妈妈的手,瘦得像枯骨,干得似柴。
若溪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难过得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欧思蓉原本表情淡淡的,一双眼睛如鱼眼一般无神。
突然背部僵直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来,便看到若溪站在屏风前。
“若溪!”她眸光顿时变得炯亮,声音也比之前稍大一些。
若溪冲过去,直接跪在妈妈面前,抱住她的腿。
欧思蓉突然笑起来,脸色一下子好看了很好,她任由若溪靠在她大腿上,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若溪的背,低声温柔地说:“孩子,你来啦?我每天都很想你。”
若溪突然难过地说:“您应该给我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