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心底明白侯叔的不满,因为相处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爱情当作激情的燃料了,双方之间的熟稔、理解、关怀,都不是那点激情能够比拟的。
平平淡淡的走到最后,才是一段感情最完美的结局。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给侯叔看点东西。
“侯叔,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陆言脸上带着微笑,抢先一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言依然没有什么悔改的意思,侯建武很是失望,如果非要到那份上,他希望断绝一下陆言所有的经济,来给他涨涨教训。
他不希望自己的侄子变成一个毫无底线的人渣。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侯建武起身,跟在了后头。
刚刚走进门,就被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照片给冲击到了,侯建武一时间有些失神,眉头紧锁着。
“我相信你能够明白的,侯叔。”陆言平静的看着这副照片,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侯建武的眼底闪过深深的复杂,随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等会我会跟谭昙签订协议,十年以内慢慢的把侯天实业交付到她的手上,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他在这幅画里面看到了什么呢?那是一种能够从二维的平面中溢出来的那种柔情,最质朴、最纯洁的爱。
陆言的的确确是变心了,不,更应该说,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因为陆言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谭昙。
眼神、动作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画面上的那个姑娘的确就是陆言最爱的人,这无可辩驳。
侯建武什么也说不了,陆言的行为与人渣无异,但是毕竟是他的侄子不是吗?他只能选择支持。
或者说...这臭小子跟自己可真像啊。
可是谭昙怎么办?这对她不公平,完全不公平。
所以侯建武还是决定给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做出道歉与赔偿。
他不给陆言擦屁股,谁来呢?
“她不会要的,她会自己来取。”陆言脸上带着笑意。
侯建武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你说的没错,她会自己来取。”
笑着笑着,侯建武的笑容就淡了下来,看着陆言询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知道你有未婚妻的事情吗?”
这臭小子越来越人渣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把公司放心交给谭昙,自己来专心管束一下自己的侄儿。
“我认识她还在认识谭昙之前,现在...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陆言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关的话题一般,老实的回答着侯叔的疑问。
侯建武有些无言,他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看着眼前平静的陆言,眼底闪过一缕深深的忧虑情绪:“小谭是发现了这个?”
“嗯,昨天晚上我跟你吃饭回来,她应该是已经发觉到了我对她的感情,就在我的房间里乱翻了一通...”
侯建武叹了一口气:“你应该藏得更好一点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准备接受谭昙了,为什么这次又?”
“她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了,这种观念不是依靠我能够改变的,我对她所有的好,我对她所有的坦诚,在她的眼中都只是我为了小北所说的罢了。
她伤的真的挺深,强行在一起,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保留着对我的爱与恨,是一种更好的解决方式。
不过根本原因还是,我烦了。”陆言没什么好避讳的。
“我还是想多嘴一句,其实谭昙是最好的选择了。”侯建武还是存在着些许的迟疑。
“我知道。”
谭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在她身上投注了好几年的时间、精力,除了爱情,我能给的都给了...
只要我肯回头,我们还是能够走到一起,只要侯叔能够在中间充当一个纽带作用。
不过...真的有必要吗?
我所有的谋划都没有算计到“小北”的存在,我是怎么对谭昙的?一开始就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如果是因为爱情,因为一见钟情,那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圆回来,可惜不是。
她觉得自己是个替代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到在过十几年,侯叔退位,她正式开始接管侯天实业,也消磨殆尽对我的情感以后,除了恨,还能剩下什么?
那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说真的,没有那层婚姻关系,说不定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会开始回暖也说不定呢...
“但是,我还是决定放弃了。”陆言平静的跟侯叔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等这段时间过完我给你个名单,你自己选个顺眼点的,准备试管吧。”侯建武嘲讽似的说了一句。
“侯叔说这种话干嘛?我才多大啊?二十四岁出头吧。”陆言摇摇头。
“你现在整的跟个看破红尘的修士一样,我怕你老陆家彻底断绝香火。”
“不会的,大不了再相亲一遍呗,相互之间利益交换,不沾染感情,没那么多屁事。”
“你说的这是什么人渣话?万一以后谭昙真的掌管我的公司,你觉得到时候你能怎么办?想搞你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小房东真是太简单了。”侯建武摇摇头,“算了,不跟你小子多聊了,还聊我半边头发都要白。”
“侯叔慢走。”陆言嬉皮笑脸的再侯建武的背后打着招呼。
看着侯叔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陆言松了一口气,好吧,家长那关是过了,接下来就是谭昙那关了。
...
“能跟我说说她吗?”谭昙喝着酒,神色有些迷离。
“提这个干嘛?你是想知道她哪里比你优秀,还是什么?”陆言扶住她的后背,就像以前一样。
“对!我就想知道这个!”谭昙耍着酒疯。
“但是我不想说。”陆言嘿嘿两声,小心的理顺着谭昙的头发。
“我真后悔啊,后悔当初没有拒绝你的威信申请,后悔没有及时看穿你的本来面目,后悔为什么要去拼搏,后悔为什么要去翻东西...”谭昙豆大的泪珠从眼脸滑落。
陆言轻轻用吻啄去她的泪珠,虔诚的模样就像手上捧得是最珍贵的珠宝。
“你...别碰...我。”谭昙大着舌头,嘟囔着,“我自由了...”
“不可能的,谁说你自由了?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的,小心那些靠近你的男人,别有时候无影无踪的消失了心里感到害怕。”陆言不理会她的酒话,只是静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想哭了怎么办?我想要安慰...的时候怎么办?我有...需求的时候怎么办?”
“来找我啊,嘻嘻。”陆言嬉皮笑脸的说道。
“陆言...你真是个...混蛋!”谭昙整个身子倾倒在陆言的身上,哭的歇斯底里。
陆言静静的揣着她的后背,也不说话。
...
清晨,当陆言从睡梦中醒来,枕边依然躺着一个蜷缩在自己怀中的身影。
他没有起床,而是放空了大脑,直到再一次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谭昙。
她应该是上班去了,总要维持一下双方最后的体面。
翻身起床,陆言把床单被单之类的东西统统丢入了洗衣机。
距离两人分手差不多已经度过了半年的时间,昨晚发生的事情这半年里也发生了不少。
陆言没有要回自家的钥匙,并且把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彻底的锁了起来,自己则是换了个房间睡。
话说她昨晚只在楼下站了十分钟,就忍不住用指甲抓门了吧?
第一次可是足足站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悄咪咪的把门打开,随后溜进了陆言的房间...
没有任何交流,她有需求了陆言就会温柔的抱住她;没有?没有就当作不认识她。
有点像是女票客跟小姐一般的关系,不过陆言才是被的那个,只能说又干回老本行了?
眼前的洗衣机响起了放水的声音,陆言摇摇头,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时间也不早了,他今天还要上课呢,还是赶快把事情做完吧,今天谭昙起的有点晚。
十分钟之下,念力彻底把整个家彻彻底底的清扫了一遍,把倾倒在光滑地板上的水液凝聚成一个个小球,随后念力像是球拍一样的把这些小球打入水桶中的事情很是有趣,陆言对此还是乐此不疲。
...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陆言面前的男子感慨着说道。
他的头发野蛮生长,蓬松且纷乱,而且右边后脑勺的头发还翘起一块。
戴着一副朴素的眼镜,下巴跟嘴唇上还依稀有着几根刚硬的胡须。
他是陆言找的美术老师,一位没钱办画展的“天才”。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呢?
头发浓缩成一团,几根闪亮的额发贴在硕大的额头上,油的简直能够炒菜,脸上洋溢着烦躁与不耐,胡子拉碴,拇指上灰黑色的印迹反射着光,身上到处还有着颜料的痕迹——看起来滑稽极了。
陆言资助了他,希望他能够教导自己学习最基础的绘画工作。
最开始他是拒绝的,因为陆言的年龄,还有陆言提出的麻烦要求:
居然是觉得他太脏了,需要他在对陆言进行教学之前好好的打理自己的头发、衣服,至少看起来要让人舒服一点。
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他果断的拒绝了陆言的要求。
不过...陆言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抱着借着教学骂他个狗血淋头的想法,第二天老师早早的起床,完美的打理了一下自己。
新手的第一步肯定是素描,当他摆出一个圆球,并且在二十分钟之内随意的勾勒出来以后,就把纸笔交给了陆言,让他照着来。
果不其然,陆言被他喷的很惨——虽然他什么也没教过。
老师心底爽了以后,开始准备教东西了,钱都收了,不教东西说不过去。
最基础的“起型”、“排线”,虽然老师的教学水平不咋地,但是他一般都是一边教,一遍在纸上面画。
密密麻麻的线条被他轻松写意的在纸面上均匀的排开,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反正我教了,我也示范了,学不学得会关我屁事。”
随后,他就被陆言的“天赋”给震惊了。
那双手的稳定性、灵活度、准确性简直让老师看到了鬼。
完全不需要太多的修改,一道完美的圆弧就这样出现在了纸面上,随后就是又一道、再一道。
除了弧线,直线、曲线陆言依然是顺手拈来一般的熟悉感。
不...这种东西可不是天赋能够解释的,再有天赋的人,也需要足够多的练习才能形成肌肉记忆,不过天才能够缩短这个过程而已。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轻松写意的第一次就能够勾勒出各式各样的线条了。
这真的是个“萌新”?,他有点怀疑人生。
“咳咳,你学的很好。”他有些虚伪的说道。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随着让他震惊的时候越来越多,他也渐渐麻木了。
除了画功,这家伙的审美也很有一套,很多时候提出来的奇思妙想让他都赞叹不已。
每天不是被打击,就是被打击。
这让他都不是很想见到这个小子。
昨天他作画太晚,导致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起床,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洗澡洗头什么就不用说了,慌忙把衣柜里那件只在教学的时候才穿的西服拉出来。
因为没有时间自然风干的缘故,很少使用吹风机的他成功的让自己长出了“呆毛”。
胡须是刚刚剃的,很不干净。
陆言对此还是表示满意,毕竟有着第一印象的衬托,这位老师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哎~金钱的力量,真是枯燥。
...
嗯...房门外传来一阵抓挠的声音,不过声音很细微,一般人绝对会以为是老鼠。
不是吧?又来?你最近火气有点大啊。
陆言吐槽了一句,随后老实的关上了所有的灯光,重重的拉上了卧室的房门。
大概五分钟左右,一具湿滑的娇躯闯进了陆言的被窝里...
陆言环抱着熟睡的她,闲适的思考着。
虽然说,他所有思虑都是从人性最恶的部分来考虑,但是遇上人性的温情,他也还是会因此而深受触动。
其实两人的感情还是有着转机,如果谭昙的肚子里能够孕育出两人的结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