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极其耀眼的白光吞噬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色彩,郝正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彻底的吞没了进去。
“这是哪?”郝正阳一双眼睛被刺得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溢。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了视觉,眼前却已换了人间。
脚下的土地昏黄且泥泞,偶尔还生着几颗杂草,因为不久前才下过雨的缘故,空气很是清新。
“阿言。”郝正阳在心中呼唤着。
“嗯,我在,你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
郝正阳定了定神:“你看不见?”
“我看的见什么啊?你跟个傻子一样的杵在原地...我明白了,你被齐玉麟拉入幻境了,观法打开,给我共享一下视觉。”
“啊,哦。”郝正阳有些手忙脚乱的,顺利的连上了与陆言的缘线。
几秒钟之后,他得到了陆言的反馈:
“这个幻境暂时没有危险,应该是齐玉麟想给你看点东西,你就当玩游戏往下走就行。”
“暂时没有危险?!”
“慌什么,我水平肯定比他高,你放心玩就行。”
陆言都这么保证了,郝正阳突然就觉得心里稳当了,不过还是习惯性的提了一嘴:“走哪边啊?”
“你玩游戏的时候,游戏才刚刚下载好,就要看攻略的?”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郝正阳环顾了一圈,找了个最顺眼的方向,缓缓向前走去。
伴随着他步伐的移动,远方的天际朦朦胧胧的出现了几缕炊烟。
前面有人家。
郝正阳神色一正,朝着炊烟的方向赶去。
...
这是一处村庄,村口用篱笆合围,此刻正有几个小孩在地上玩耍。
“宝叔回来咯~”有个小孩突然兴奋的大喊,随即朝着郝正阳的位置飞奔过来。
郝正阳有些警惕,踌躇着不敢上前。
光洁的额头、红润的脸蛋、还有身上沾满的泥点,这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可爱男生,冲向来就牢牢的保住了郝正阳的大腿。
郝正阳身体一僵,虽然已经知道这是幻术了,但是这真切的质感,还真是容易让人迷失呢。
“宝叔宝叔!”小孩子的眼睛里满是希冀,期盼着郝正阳能够拿出礼物来,就像许许多多次一样。
所以...
见到小孩子这般神情的郝正阳有些犹豫,还是尝试性的从自己的兜里摸索了起来。
摸来摸去,倒是真的从里面翻出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来,这是纯白色的麦芽糖,非常的简单。
“给。”郝正阳温和的把手中的糖果递了过去。
“哦!好耶!”孩子们一阵欢天喜地,接过郝正阳手中的糖果。
他们抢来抢去,充满着嬉戏与打闹的意味,让站在旁边的郝正阳深受感染,忍不住板着脸做出大人的姿态:
“不要争抢!好好说话!”
“嘻嘻嘻。”孩子们负手站成一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和谐友爱,郝正阳心情都舒缓了几分。
他刚想出声询问一点信息,确被“砰”的一声响给打断了。
“这是什么声音?!”郝正阳一脸惊异的回过头去,却发现眼前的稚童胸口居然已经变成了血红的一片。
他应声而倒,重重的倒在了泥泞的地上,在身上溅起点点的泥斑。
“趴下!”郝正阳下意识的大声示警,可是孩子们只是惊慌的四散而逃,发出一阵阵惶恐的叫声。
他们是跑不过子弹的。
一声声木仓响就像死神的脚步,每一步都会收走一个人的生命,孩子们一个个或是趴或是倒,在地上轻微的呻吟抽搐,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染红一片的胸口让郝正阳回想起了前不久发生在山上某个不友好的回忆,他感觉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眨动着双目,想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
他做到了,那是一抹绯红,晕染在洁白的麦芽糖上。
回头看去,只见得到一个个全副武装,手握枪支一脸冷漠的盯着他的士兵们。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孩子们还有救吗?他们为什么不打我?”
郝正阳有些痛苦,他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阿言...”
“在那鬼叫什么呢?我不都告诉你这是幻境了?你这还入戏了?five。”陆言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一开口就要把郝正阳给喷到地里去。
“我...”郝正阳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啊,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他刚开始还包含着戒备与怀疑,可是此刻不知不觉就中招了。
“拿下!”士兵们可不会管郝正阳现在的内心挣扎,他们端着武器,小心的戒备着眼前的这个危险分子,精神高度紧张,食指死死的扣在扳机上。
只是一瞬间,郝正阳整个就被粗暴的按在地上,整张脸与泥巴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郝正阳没有反抗,而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那种窒息的感觉,那种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有士兵的粗暴,孩子们的哭嚎,这些都是做不了假,他用自己的感官感觉到的。
他们...真的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还能是真的啊?齐玉麟这小子可以,居然还有类似魅惑的小法术,能够影响你的感知,怪不得你会怀疑。
他这个幻境做的也是很真实了,各种细节都是非常到位,加上他的魅惑法术,给你的代入感简直不要太大。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陆言非常得意的卖起了关子。
郝正阳也是非常的给面子,虽然被一帮大老爷们按在地上,但还是给陆言当着捧眼。
“什么缺点?”
“看到那麦芽糖上面的血迹了吗?”
想到这一幕,郝正阳还有点不忍,前几天陆言也是胸口这么大一片红色,他有点心理阴影。
“这齐玉麟也是个傻哔~非要画蛇添足给上面的血迹来个特写,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就跟看那种抗日神剧的感觉是一样的!男主角从天上跳下来还要摆动作,一枪打俩小鬼子还要给特写,违和感也太强了!
估计就是齐玉麟怕你看不明白,特意给你加的特写吧。”陆言一边说还一边笑,一边笑还一边骂,让郝正阳尴尬癌都犯了。
特别是联想到抗日神剧的那些名场面,尴尬癌犯的就越厉害了。
郝正阳连忙的抖了抖身体,想把这种感觉驱散,但是迎接他的却是士兵们更粗暴的对待,以及更严苛的看管。
空洞洞的木仓口指的人心慌慌的,郝正阳咽了咽口水,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假的、假的”,饶是如此,周遭的一切还是如此的真实,并没有因为他的观念而发生改变。
“所以,齐玉麟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郝正阳在心底暗暗的想着。
…
被推搡着一路走进了村子里,尽管郝正阳已经非常配合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不太好受。
不过肉眼可见的,是整个村子的空荡。
从他进来到现在为止,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仿佛一开始见到的炊烟都是他的幻觉。
木仓声惊扰了这里的居民,他们已经远远的逃遁开来。
士兵们极其的训练有素,从进入村口开始,就已经两人、三人组成一个小队,按照不同的方向侵入了这个小村庄。
草房上方突然出现的黑影,他们手中架起的狙击枪,个个路口安插的警卫人员。
整座村庄在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被彻底的占领了。
郝正阳还想看的更多,可是头颅却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狠狠按下,一双眼睛只能看到自己的鞋面。
“能不能轻一点?我又不是不配合你们。”郝正阳出声道。
“老实点!”他的脚被人狠狠的踹了一下。
迎接郝正阳的没有他预想中的交流,而是更为粗暴的对待。
这帮人是不具备交流的能力,还是根本不想跟他交流呢?
借着附身的余光,郝正阳还是发现了一双与众不同的鞋面。
相较于旁边人员的形色匆匆,他的步伐要老成持重的多。
“想要找机会脱身?呵呵,你们这帮怪胎总是这样狡猾。”来人冷淡的嘲讽了一句,随后吩咐道,“再有妄动,格杀勿论!”
…
此刻,占卜杂货铺内,齐玉麟眉头皱起。
郝正阳在面对几个孩童惨死与自己面前,居然还想着跟凶手交流…
这究竟是他看出了这只是一场幻境,还是他本身就那么冷血,又或者是隐忍呢?
“还是先试探一下,郝正阳这边不着急,管妤才是主要目标。”齐玉麟自言自语了一阵,一团氤氲的气团在室内愈发浓烈了。
…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冷冽感,郝正阳就想睡了一觉一般,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怪胎”、“格杀勿论”。
听到这些词汇的郝正阳暗想:“怪胎应该就是我的身份了,或者说是那些小孩口中‘宝叔’的身份。
这人说的是‘你们这帮怪胎’,说明一整村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这帮人对我的态度,也是极度的防备,甚至需要随时用武器指着我,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格杀勿论,也说明了我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只是…从这些士兵的行为来看,他们应该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分工明确,训练有素,可是带领他们的头目,看起来就随意的多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幻境,那么,这些头目口中的消息会不会是齐玉麟故意透露给我的?”
短时间之内,显然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只是,幻境可不会就这样停滞不前。
在几声木仓响过后,远处传来了一阵哀嚎跟啜泣的声音,一个个形似普通农村老百姓的角色一个个从屋子里鱼贯而出。
他们在暴力的威胁之下颤颤巍巍,无比配合着这群士兵的一切行为,直到他们被领到郝正阳的面前。
为首的是个白须白发的老者,他脸上有着醒目的伤痕,显然刚刚遭受了过分的对待。
在见到郝正阳的时候,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慈爱、关切、失落的神情,张张嘴,又缓缓放下,只是低下头。
郝正阳也张了张嘴,一言不发。
心里想:“齐玉麟这厮戏真的多啊,这么细节的东西我居然看的清清楚楚,你没耍手段逗我呢?”
“宝哥!你怎么也!”有个桀骜不驯的青年在看到郝正阳的第一眼开始,眼中闪过无尽的错愕,仿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般。
头领勾起嘴角,狠狠的踢在郝正阳的膝盖上。
郝正阳一个踉跄,还是勉强立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愈发的清明,凝视着大地,仿佛能够看清楚这个幻境最核心的地方。
“你们这帮走狗!我...”
伴随着未尽的言语,一梭梭冰冷的子弹从青年的肉体横穿了过去,在几声闷哼之中,他倒在了地上,只留下一双包含着恨意的双眸,好像在说“我一定会报仇!”。
“聒噪。”头领冷笑一声,扭头看着郝正阳,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交法!”
“不能交!”老者惊怒之间猛然开口。
铁拳瞬间在老人的右脸颊出炸开,斑斑血迹点缀,又倒下一个。
“给你五秒钟考虑,不交就杀一人。”头领冰冷的喊道。
“不...能...”老头很是倔强,“不用...管我们。”
只要内心还存在着道德,眼前的这一幕就不可能无动于衷,郝正阳多少还是有些难忍。
这齐玉麟也是个变态,闲着没事整这种东西给人看。
“五!”
老者的脖子瞬间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齐玉麟在道德绑架你。”陆言的声音从郝正阳的心底响起,“首先是增加你的代入感,而后利用你内心的道德,让你彻底的忘掉自己的‘屁股’。”
“听不懂。”郝正阳吐了口气,实话实说。
“懂不懂的无所谓,反正你也交不出法,你压根就不是那个宝叔。”
“呼...”
领头的残忍一笑,见着“挣扎不已”的郝正阳,笑道:“还是下不定决心吗?越是优柔寡断,丢掉的东西就越多啊!”
一位老妪的眉心多出了一个血洞。
郝正阳想撇过头去,确被零头粗暴的扭了过来。
“好!我交!”郝正阳好像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场面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零头森然道。
“法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