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渚打量着面前的这辆白色小车,莫名一笑,用沾满汗液跟污渍的右手在洁白的车漆上狠狠的捺了一下。
抬起手来看着差不多了,拉开车门窜了进去。
“渚叔叔好。”郝正阳打了个招呼,管妤也跟着小声招呼了一声。
“好,都好。正阳?这车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有就说,我们换一辆。”白渚笑出一口大白牙,双手拍了拍面前的方向盘,发出几声刺耳的喇叭叫声。
“不用了,这辆车就挺好的,谢谢您了。”
“那想吃点什么吗?需不需要给你们两个去买点水、买点零食?”
管妤拉开了自己的小包,发出一阵包装袋挤压的声音。
“麻烦您了,我们都有准备的。”郝正阳笑道。
“出来有点准备好啊,这火车上的东西可黑心着呢…”白渚深有感触的点点头。
他出乎寻常的热情,全是给这次的旅行定下了一个主基调。
“轰!”
伴随着发动机的一阵巨响,管妤被吓了一跳,郝正阳甚至隐约闻到了机油被烧焦的味道。
油门跟刹车就像是两个被蹂躏的孩子,在白渚的脚下大起大落,车子很快被加速到一个很快的程度,朝着大马路上猛冲了过去。
“哔~哔~”一连串的喇叭声惊扰了大片的人群,他们纷纷躲到一边,朝着这辆疯狂的车谩骂着。
这位渚爷的路子还真的不是一般野,不是自己的车子完全不心疼对吧。
郝正阳有些感慨,光是看着他那张脸,绝对不会想象得出这样一个外边上像是乡间老农一样的家伙有些这般狂野的内心。
只能说,不愧是跟着五爷混的吗…
“正阳,从这里到五爷那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用急,我这车开的又快又稳。”
“啊,好嘞,谢谢。”
“不用谢,五爷的侄儿就是我的侄儿。对了,正阳,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白渚随意的拉着家常。
管妤把身子往窗户那边挪了一点点。
“不是的,朋友,朋友而已。”郝正阳只是淡淡的笑两声。
“朋友?嘿嘿。”白渚猥琐的笑上两声,随即从后视镜里盯着管妤,“女娃娃要不要考虑一下?你看我这侄子生的一表人才,放在我们村一定很抢手。”
管妤只是礼貌的冲白渚笑了两下,也不搭话。
“渚叔叔,说笑了,就我这一穷二白的,有几个姑娘看得上我的啊?”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无论穷富,这人总是要结婚的。穷有穷的娶法,富有富的娶法啊。
况且,我看正阳你不简单啊,一看就是那种潜力股,以后平步青云也不知道哦。”
“那就先谢过渚叔叔吉言了。”
两人聊了一阵,郝正阳突然注意到管妤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右手死死抓着头顶的拉环。
“怎么了?没事吧?”
管妤勉强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开的太快了,能不能慢一点啊…我有点晕车。”
自己开口说呗,这都不敢?你也太内向了吧,怎么窝里斗的时候这么厉害?
“渚叔叔,车能开慢点吗?”
车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这个速度没问题吧?”
管妤坐直了身子,看样子好了不少。
“哎呀,正阳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够风流,有五爷当初几分风范。”白渚自然看清了这一幕,调笑道。
额…话说以后我也会这么油腻不?
郝正阳打了几个冷颤。
可别说了,知道您一片好意,别说的真有点什么了。
两人又交流了一阵,白渚突然把话题引向了刚才:“正阳,你怎么看刚刚拦住你那群人啊?”
郝正阳实话实说:“只要不找到我的头上,与我无关吧。
其实,那大妈说的还挺有诱惑力的,要不是您要来接我,我说不定就上人家车了。”
在其位,谋其政。
虽然有些消极,但是光凭一腔热血的“看不惯”可没有任何的作用。
白渚嘿嘿一笑,对刚才郝正阳的话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继续的开着车。
这渚爷估计也收了那大妈不少好处…
郝正阳对于自己被当枪使也没有任何的意见,总之,无他无关就是了。
…
虽然只是短短半个小时而已,但是在管妤的心中却感觉有一个世纪这么长。
那叫白渚的家伙实在是太邋遢、太不文明了。
原本车开的好好的,见着被几个人超过去了就不爽开始加速,而且还随意朝着车窗外面吐痰,可把她恶心的够呛。
车子刚刚停下,管妤就迫不及待的冲出车外,弯着腰不停的干呕着。
“正阳,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常在车站附近混的,下次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五爷了。”白渚朝郝正阳笑道。
“诶,一定。”郝正阳笑着回应。
这电话嘛,肯定是不会打了的。
“那行,五爷也等着急了,你们走吧。”
“再见。”
轮胎碾过无数细碎的小石子,朝着远方驶去。
郝正阳看着蹲在地上吐口水的管妤,无奈的走上去:“没事吧?”
“没事…呕~你再让我缓一缓。”
“这么晕吗?”
“呕…”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郝正阳突然想到个事情:“对了,我们老家那边针对呕吐有个土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啥啊?”管妤眨着眼睛,求证道。
“忍着点啊。”郝正阳嘿嘿一笑,握手成拳,狠狠的朝着管妤的背上来了一下。
管妤一个踉跄双手按在地上,骂道:“臭道士!你疯了吧!你是不是傻哔!”
“你看你看,是不是好多了。”郝正阳双手插在胸前,洋洋得意的说道。
管妤呆呆的愣在原地,好像…的确是没这么晕了啊。
不行…一想就又有点不舒服了。
“那你也不至于打我啊!疼死了,还土办法呢,我看你就是想公报私仇!”管妤嘴上不服输。
“我控制了力道的好吧。”郝正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行了行了,我们这是到哪了?赶快带路!”管妤起身,朝着周边环视了一圈。
刚刚光顾着晕了,但是没注意环境,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一片小滩上面。
旁边是个小水池,身后是看不到顶的大山,路都看不到,她现在有点慌。
郝正阳没有马上带路,而是憋着笑看着管妤,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管妤神色奇怪,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啊!”
她老脸一红,焦急慌乱的用自己的右手一把把自己脸上的口水印子抹去了七七八八。
而后连忙从自己包里抽了七八张抽纸出来,胡乱的擦着。
“哈哈哈~”郝正阳笑的更大声了。
“你还笑!”管妤气呼呼的看着郝正阳。
“不笑了,不笑了。”郝正阳忍得有些发抖,走在前头带路,“走吧,五爷在林子里等着我呢。”
...
前方的树林靠左的位置有一块清理痕迹的土地,这应该就是林子的入口了。
林口树立着一块路牌,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游客止步、车辆免进”的字样,而那个一身精壮的粗狂男人,就站在路牌的旁边。
“候叔叔。”郝正阳一路小跑,走了过去。
管妤看着前方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吞了口唾沫,脚步有些瑟缩,不敢上去。
这谁啊...好危险的感觉。
“久等了。”郝正阳低下头。
侯建武远远的看了管妤一眼,也没有多问,反倒说:“小真跟灵雨现在都在村里面,我先带你们回村里吧,到时候你们一起上去。”
听到这久违的两个名字,郝正阳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许久没见了,还怪想他们的。
“好,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把那女娃叫上,我们上山。”
郝正阳这才回过头去,唤了一声:“管妤,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
见到管妤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弹,郝正阳实在是不明白这位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刚想跑过去问一下,就被侯建武搭住了肩膀。
“你先别动。”
五爷这是要干嘛?
郝正阳这个念头刚刚从心头响起,骤然之间他瞳孔一缩,在这一瞬之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光色。
“吼!”
伴随着一声恍若炸响在灵魂之中的咆哮,郝正阳眼前那一片纯白的世界骤然出现了一只巨兽的斑斓利爪。
闲庭信步的好似刚刚打了个盹从窝里出来,它跺着步子,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猎物,发出了一声宣誓领土与主权的咆哮。
它在告诉这片地域的所有人,谁!才是这里的无冕之王!
这等威势...这等威势...
郝正阳颤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头,想要偷偷摸摸的一窥这位丛林王者的全貌,那一个鲜亮的王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后他就看见了那一双威严的双眸。
郝正阳感觉自己有些无法呼吸了...
“不错,只是下山一月而已,就到这个地步了。”
伴随着虎眸人性化的闪动,还有熟悉的一声轻吟,那笼罩郝正阳的所有异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呼...”郝正阳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管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此刻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淌着,看上去无比的狼狈,只是拉着郝正阳的长袖,不住的颤抖着。
“让她下次不要随意窥探别人,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侯建武淡淡的说了一句,纵身一跃就爬上了一棵树顶,“既然你大有长进,我就不带你一程了,跟上!”
最后一声恍若一颗在郝正阳耳边炸响的炮仗,让他脑子都有些嗡嗡的。
“候叔叔!慢点,等等我!”郝正阳喊了一声,才看管起旁边的管妤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还不上山就上不了山了,我可不想跟着你露宿在林子里。”
管妤整个人都蔫巴了,嘟着嘴巴抬起头,脸上的妆都花了一大半,看上去异常的好笑。
“好...可怕,比齐玉麟还可怕...呜呜呜...”
郝正阳拉开管妤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一大坨纸:“赶快擦擦,我带你上山。”
“呜呜呜...”管妤轻声的呜咽着,怎么看怎么好笑。
“哈哈哈...”
果然快乐是能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
管妤也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勉强擦了一下脸:“走吧。”
郝正阳打趣道:“这一路跟着我过来,诸事不顺啊,我还以为你至少要骂我两句呢。”
“自己选的路,含着泪也要走完,哼,别阴阳怪气了,上山,他...走远了。”说道五爷的时候,管妤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郝正阳心神一凝。
五爷他...好强!真的强。
一个月前,他修炼还没入门的时候,对于这个男人还只有一个喜欢喝酒、寡言少语的印象。
可是到了今天,直面应对他气势的时候,真正的让郝正阳明白了什么叫做“神威入狱”。
吞了吞口水,郝正阳压制自己不再多想:“走了走了。”
“我怎么办...”管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
右手的戒指突然放出微微的光,一条熟悉的链条从里面伸了出来,在半空中扭来扭曲。
“来来来,负重缩地成寸,预备备~开始!”
熟悉的声音从心头响起,郝正阳勾起嘴角,陆言这骚东西,总是能够整出点新花样。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上山吗,嘻嘻嘻。”
“不要啊!”
“乖,别动,不疼的。”
“啊!”
管妤摇摇头,看着松松垮垮系在自己腰上的链条,把自己刚刚脑子里脑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弄了出去。
“这会不会不稳啊?臭道士?”她咋看咋觉得不靠谱,总感觉这链条一下就会断开。
“稳的一批,别浪费时间了,不然真赶不上了!”郝正阳踏前一步!
缩地成寸!
他的身子骤然跨前了大概十米的距离,而那条绑在管妤身上的链条在空中长长的延伸着,纹丝不动。
“回。”
伴随着陆言的一个响指,原本的链条突然好似具有了橡皮筋的性质,一股庞大的力量牵扯着链条双方的双人。
管妤的身影顿时化作一道光,朝着郝正阳的方向飞了过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