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甄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的事让他心境难平,久久无法入睡。
今天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要替皇帝治头疾,就是想赌一把,若是能让皇帝欠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而他的筹码,便是自己的一身医术。
甄建外公是老中医,很纯正的老中医,祖上是宫廷御医呢,他的外公最擅长的就是治头疾,二十一世纪,很多人经常会患头疼病,去大医院诊治吧,太麻烦,要挂号,要排队,楼上楼下地跑,有的还要拍片子,许多人也不清楚拍片子是不是有辐『射』,对身体有没有什么伤害,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他爷爷的中医馆求医,而且老爷子的医术口碑非常好。
甄建的爷爷到底是有真本事的,按摩和针灸那是绝技,许多病人出医馆的时候,头疼之感便消去大半,而脑神经痛的病人,自然也接待过。
这样的拿手绝技,甄建自然也学会了,甚至他还尝试着给几个病人按摩过,不过下针却是第一次,甄建这次替皇帝治头疾,是冒着不小风险的。
还好,他赌赢了,而且赢得漂亮,因为他现在才知道,皇帝的头疾就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既然如此,那么以后皇帝想要不头疼,必须要靠他甄建,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找到了皇帝做靠山,想想就激动,还睡什么觉啊,要不是怕吵着员工们,他早就起来嗨了。
第二天,无数密探开始在京城活动,打听关于甄建的所有事情,还有许多密探离开了京城,前往绍兴、平昌、乃至杨树村。
第三天,刘青就做了一份详细的奏疏,递给皇帝,上面详细记录了甄建所有资料,包括他小时候八岁还『尿』床的事都写得清清楚楚。
皇帝看完了厚厚的奏疏,蹙眉沉『吟』道:“他的身份,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确实有那么一个像道士的乞丐在杨树村停留过几年,若是说有什么奇特的……唯有他得天花的那次比较奇特,仅仅四天,天花斑便消退了?这怎么可能?”
“回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刘青躬身回答,“密探查得此事时,村民们说甄建的天花八天就痊愈了,密探不信,便去了平昌县城,找到当时参与治疫的两个郎中,问他们,那两个郎中说甄建的天花斑四天就已经消退了,而接下来的四天,是为了确认他的天花不会复发。”
“这当真是奇事。”皇帝闻言缓缓站起,手持奏疏轻轻踱步,边走边道,“天花发作持续时间都在半个月以上,怎么可能四天就痊愈?若是得天花四天就死了,这倒还差不多。”
他也想不出所以然,决定找太医院的人来问问,便道:“速去传太医院判许良前来觐见!”
“是!”刘青颔首领命退下。
皇帝负手在殿中踱步,轻踅许久后,他忽然双眼一亮,缓缓自语:“既然这甄建医术如此高明,不知太子的顽疾,他能否治好……”
自从上次微服私访后,皇帝便不怎么限制祁王的出行了,甚至还给了一块出宫令牌给祁王,另外帮他配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保卫他的安全,这让祁王有点受宠若惊。
然而,皇帝这么做是有目的的,过了十天左右,皇帝召见祁王,问道:“黎儿,你明日出不出宫?”
祁王闻言一愣,以为父皇在试探他,于是他也试探地问道:“儿臣……该不该出呢?”
“混账。”皇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斥责道,“没个正行,跟谁学的?”
祁王闻言一阵尴尬,还能跟谁学的,跟甄建学的呗。
皇帝轻咳一声,缓缓道:“你明日若是出宫,顺便把你太子皇兄带上。”
“哦。”祁王闻言点头,虽然心中很好奇,但他没敢问,怕父皇又斥责他。
皇帝原本以为他会问原因呢,没想到祁王没问,于是他只能主动说道:“带你太子皇兄去甄建那里,让甄建给他瞧瞧,说不定他对你太子皇兄的顽疾,会有办法呢。”
“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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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建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而且还比较清闲,酒楼里的事,完全交给范贤打理,他就躲在后院练练武,研究研究一些新型的香水,要是侯青兰不经常来『骚』扰他的话,他的日子一定过得既充实又惬意。
这天上午,他刚在后院练完猿击术,甄大力就跑进来高呼:“小建,祁王和盖桐来了。”
甄建抬手拭去满头的汗水,道:“爹你带他们来这里,弄点小吃和好茶招待一下他们,我先去洗个澡,浑身是汗,臭死了。”
“好。”甄大力笑着应了声,回去迎祁王和盖桐了。
甄大力把祁王和盖桐领进了后院,随行的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这公子面容清瘦,身材也不高,只比十二岁的祁王高出两寸。
这个青年便是大楚的太子了,姓楚名彦。
祁王进院不见甄建,不由好奇地问:“甄建呢?”
甄大力笑眯眯道:“祁王殿下莫急,甄建刚刚练完武,出了一身臭汗,一听说殿下来了,赶紧去洗澡了,让我拿些好吃的先招待你们,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吧。”
祁王闻言顿时咧嘴笑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把好吃的拿上来啊。”
“是。”甄大力点头笑问,“各位要喝什么茶?”
祁王和盖桐异口同声:“随便。”他们两个不喜品茶,喝什么茶都差不多。
太子则道:“有普洱吗?”
甄大力点头:“有普洱。”
“那就普洱吧,哦,我不吃甜的东西。”
“好的,三位先坐。”甄大力说着把折叠木桌摆放好,还准备帮他们摆凳子,谁知祁王和盖桐没有丝毫的客人意识,直接自己动手,拿了凳子就坐。
甄大力笑了笑,也懒得再招呼他们,转身去了厨房。
待甄大力离开,太子转头打量这院子,虽然这地方跟皇宫不能比,但他坐在这里却觉得分外的舒服和轻松。
这时,祁王笑呵呵地问道:“皇兄,觉得这里如何?”
“还行。”太子淡然一笑,问道,“这里是酒楼,我们为何不去酒楼的雅间里,却来这后院?”
祁王笑道:“皇兄,这酒楼我也有份的,我可投了十一万贯呢,盖桐也投了一万贯,所以说呀,我们算是主人,可别拿自己当客看啊。”
太子闻言『露』出恍然之『色』,起身转悠了几步,顺便四处看了看,过了一会儿,甄大力送来了三样小吃和一壶茶,便又退下。
太子回到桌前问道:“这甄建到底是何许能人,为何父皇特地让我来找他求医,而且你们二人对他和如此称颂?”
祁王忙着吃东西,没空回话,盖桐咽下嘴里的小吃,道:“甄建可是少见的能人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懂的。”
“对对对……”祁王连连点头,一开口,嘴里刚嚼碎的食物喷得到处都是,赶忙抬手捂住嘴。
“哦?”太子闻言挑眉笑起来,“我对这甄建倒是更加好奇了。”
“哈哈,是谁对我好奇啊?”甄建的笑声从宿舍院区传来,然后便看到他穿着大裤衩,套着一个自制的浴袍,耷拉着一双木屐就这么“啪嗒啪嗒”地走出来了,这形象,让太子愣住了。
甄建也看到了太子,但他还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以为是盖桐的朋友,也没太在意,就这么走了过来,他平常待人接物还是比较在意的,但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就比较随意了,他为了不让祁王和盖桐久等,就随意地用水冲洗了身子,然后就穿着这么一身跑出来了。
甄建走到桌前也不行礼,直接就坐下了,笑呵呵地问:“谁对我好奇啊,这位朋友么?”说着转头望向太子。
太子一时间有点懵,他一直以为甄建肯定是个高人,不然父皇干嘛特地让他来求医,万万没想到,年纪比自己还小,这倒也罢了,看这个造型,再看这放浪形骸的模样,怎么都感觉不靠谱。
“楚黎,盖桐,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吗?”甄建笑嘻嘻地倒了一杯茶,自顾喝起来,他和祁王私下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叫他名字,这是祁王要求的,他觉得叫祁王显得生分。
祁王用力咽下嘴里的糕点,介绍道:“这是我的太子皇兄。”
“噗!”甄建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天女散花,还好没呛着。
他一阵慌『乱』之后,赶忙起身行礼道:“草民甄建,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是太子面前,失礼了。”
太子也不是来摆谱的,摆手淡然道:“俗礼便免了吧,今天孤来,是向甄……掌柜求医的。”
“求医?”甄建闻言一愣,仔细盯着太子的脸看了两眼,确实发现他精神状态很差。
甄建愣了片刻后,便问道:“殿下身患何疾?”
“这……”太子笑了笑,道,“这就要请甄掌柜来诊断了。”他说着将手腕伸到甄建面前,让甄建诊脉。
甄建无奈苦笑,太子这是考他呢,他只能硬着头皮诊脉,说实话,他诊脉水平有限,诊脉可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技术,在二十一世纪,很多中医会用『药』,但让他们诊脉,不可能,最多也就做做样子,况且,太子既然来找他求医,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病。
甄建眼珠连转,发现太子虽然瘦,但皮肤松弛,甚至下巴部位皮肤有点下垂,这是肥胖之人忽然变瘦后留下的症状,没什么大不了的。
甄建又发现桌上放的三样小吃,有一个特点,都是不甜的,刚才来的时候他还想问呢,因为他记得祁王和盖桐都喜欢吃甜品的,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便收回了手,淡笑道:“太子殿下的病情似乎很复杂,光凭诊脉,难断病因,即便是医道国手,也讲究望闻问切,接下来我问几个问题,太子殿下如实回答,可否?”
太子摊手点头:“好,你问。”
甄建问道:“太子殿下以前是不是很胖?然后忽然就变瘦了?是否还经常头晕恶心?”
太子殿下闻言不禁看向祁王,祁王赶忙摇头:“我没跟他说过。”
太子只能点头,没有说话。
甄建又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又不能吃甜食?而且经常口渴?”
太子闻言脸『色』骤变,随即拱手道:“原来阁下真的是高人,不知高人可否医治?”
甄建一时间心中暗叹:“皇帝和太子这对父子两个人都患上顽疾,这是命中犯有煞吗?”
他慨叹一声,无奈摇头道:“这是消渴症(糖『尿』病),我也无法医治。”
太子闻言一滞,蹙眉望着甄建,不甘心地问:“当真没有办法?”
甄建缓缓拱手:“请恕草民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