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高俅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天灾的时候,屁民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造起反来;我不知道江南也会有,还闹的这么大。
我一清早起来就上了朝,给官家拍了马屁。
他是很好哄的,我的马屁他句句爱听;他下令了,让我领兵平贼……”
他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狱卒起刻还听得兴高采烈,待到听完高俅的话,立刻就不乐意了。
接着讲啊,怎么不讲了?
好歹讲完,让大伙儿乐呵乐呵啊。
高太尉只是哭,全不顾狱卒不爽的心情。
想他堂堂当朝太尉,从万人追捧,到身陷囹圄,境遇改变之大,直如天堂入了地狱。
此刻,高俅缩在墙角的草垛里,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和生气,就如死尸似的。
原本乌黑的浓密的秀发,一夜间全部花白。
讲真,若是有勇气,高俅该当场自杀,以死殉国的。
只是不敢,也舍不得。
大权在握定人生死,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何舍得这般死了?
但是,没有当场以身殉国,被明军俘虏,意味着他的家小也要完鸟。
赵佶定然株连他九族!
除非赵佶不想要皇位了,才可能高举轻放,对他网开一面。
高俅自艾自怨之间,牢门哐当打开。
“高俅,可还认得我王进否?”
高俅抬头一看,正是王进。
当年还是泼皮闲汉时,高俅被王进父亲教训了一顿,幸进为太尉后,他立刻就要报复。
只是王进见机的早,连夜带着老娘走了,才免遭毒手。
只是高俅权倾朝堂,一纸令下,天下讨好,王进还是免不了沙门岛走一遭,老娘也惨遭横死。
高俅呆呆的看着王进,直不知如何做法。
看高俅狼狈模样,王进快意无比,道:“嘿嘿,高俅,你可想到,我这个苟且的蝼蚁,也有报仇的一天。”
高俅想求饶,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来,只得呆傻不语。
王进喝道:“来啊,押解这厮去校场,进行公审。”
立刻有士卒那些枷锁铁链上前,把高俅牢牢捆住,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
几天都在阴暗的牢房里,突然出来看到剧烈的日光,高俅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王进冷笑道:“高俅,闭上眼睛作甚,你可是看一眼少一眼。”
高俅身体一软,哀求道:“王教头,你的遭遇,实与我无关,是下面的人背着我干出来的。”
“哈哈哈……与你无关?”王进仰天长笑,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史进劝道:“师父无须啰嗦,且把这厮带出去,总要剐的他快活。”
哈哈哈~王进拍着轮椅扶手,仰天大笑,笑了半晌,又道:“不错,非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实与我无干啊,实与我无干啊……”
喃喃自语中,高俅被带到了校场之上。
他的胯下,已经湿透了,带着一路水迹。
降卒中,出身禁军的齐聚于此,看到高俅被带来,不禁发生了一阵骚动。
这可是当朝太尉,像死狗一样被拖出来,给宋兵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看到台上的方天定,高俅声嘶力竭地叫道:“太子殿下,我愿降,愿降啊~”
方天定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当没听到。
就高俅这泼皮,即使招降了,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溜须拍马,有叶贵一个就够了。
能力嘛,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力。
如此,当然要用高俅来收买人心咯。
看方天定不理,高俅挣扎着跪下,只把头磕地砰砰响,叫道:“我知道赵佶的许多隐私,我愿意揭发他。”
方天定站起来看着台下,同时指向高俅,吩咐道:“让他闭嘴。”
立刻有士卒给高俅嘴里塞进了胡麻,他便只能呜呜嘶吼,不能发话了。
耳边清静了,方天定对台下道:“各位,尔等都是禁军出身,多受高俅这厮欺压。
今日,尔等聚集在此,自可诉说心中冤屈,也好报仇雪恨。”
看台下沉默不语的宋卒,方天定道:“大家放心,高俅这厮就在这里,绝对无法报复大家,并不用担忧。”
立刻,有一人跳出来,拜道:“小人王二,我有话说。”
方天定笑着说道:“王二兄弟请起,自可上台来诉说冤屈。”
王二谢了,走上台,说道:“小人父子原为泥瓦匠,因为手艺好,延请做活的人多,实乃小康之家。
高俅这厮,听闻小人父子能赚钱,便把我父子强征入了禁军。
每日做活辛苦,不用多说,还要教授军中士卒手艺,但有懈怠,非骂即打。”
唰~王二扒下衣服,露出肉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来。
“那次,小人不慎摔碎了一片瓦,差点被监工军士活活打死,这些伤痕就是明证。
小人的爹气不过,去找上官理论,却又被一顿好打,没熬过去,直接走了……”
说道后面,王二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是战俘管理处精心挑选,并进行了动员的。
所说的事,禁军中都知道,并无虚假。
因此效果极好,在士卒中引起了广泛的共鸣。
有了王二打头,其余宋兵挨个上台,诉说自己的苦楚。
谢天谢地谢高俅,这部禁军都是怀恨在心的。
普通士卒,被克扣军饷是十分正常的。
血汗钱被贪墨,谁人不恨?更不要说如王二一般惨的。
作为禁军最高指挥者之一,高俅没罪,谁有罪?
义愤填膺,喊打喊杀不绝于耳。
方天定看向张宪,道:“你可以写信,把此间的事告知你父,再问他,这样的朝廷该不该灭。”
张宪是官宦子弟,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是好的,坏的都是下面的奸臣贪官。
只是张所还在赵宋之中,张宪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他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这样的朝廷,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效死的。
“我会写信告知家父的。”张宪答道。
方天定颌首,笑道:“尔父才德兼备,尔智勇双全,实在不必愚忠赵宋,当在百姓角度考虑才是……”
话未说完,只听宋兵中爆发出海啸一般的呼喝。
“杀了高俅,杀了高俅~”
千余人的诉苦,让宋兵不满的情绪彻底点燃,再也按捺不住,只要杀了高俅泄愤。
不知不觉中,降兵们都想弃宋投明,让自己及子孙后代不再遭受欺辱。
于是,公审高俅的目的完美达成。
通过公审,挑起降兵的仇恨,方便就地转化,以快速扩充军力。
眼看日落,方天定喝道:“高俅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在此,我宣布,活剐高俅!”
“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士卒立刻爆发出震天价的喝彩。
方天定看向林冲,道:“林将军,你便来割这第一刀吧!”
林冲拜谢了,抓起一把手术刀,走向高俅。
到了近前,林冲道:“你这厮,昔日我敬你爱你,你却不把我当人看,今日,我便让你不得好死。”
高俅只是挣扎。
“剐刑岂能无声,来啊,取了他嘴里的东西。”方天定令道,
立刻照办。
高俅痛哭着叫道:“饶命啊太子,都是赵佶那狗皇帝作孽,和我无关啊~”
“嘿嘿,与你无关?”
狞笑中,林冲一刀割下,从高俅大腿上片了一块肉。
“啊啊啊~痛杀我也!”高俅立刻痛的哭爹喊娘。
林冲跪倒在地,痛呼道:“娘子,为夫终于为你报仇了~”
见者无不心酸。
林冲被陷害的事,东京城里无人不知,禁军里当然也传遍了。
只是也只能背着人感叹一句,无人能够声张正义。
不过,正义会迟到,也会缺席。
若非明朝崛起,林冲这辈子也别指望报仇了。
群情汹涌中,高俅吃剐的痛快,直直被割了三天,才由王进一刀枭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