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万春不带兵器,只持一弓,打马而出,喝道:“放冷箭的出来,与我比试射箭!”
两军之前,公平单挑,居然暗箭伤人?
决不能忍!
哪怕为了救人也不行!
小养由基暗暗决定,非得把那放冷箭的蛮将射杀当场不可!
且,定让女真人胆寒?
那边,放箭蛮将见庞万春出阵,打马而出,横弓欠身道:“俺骨赧,金国第一射手,愿请赐教。”
骨赧,随完颜阿骨打与辽兵大战于出河店,连射辽国一十二大将,更一箭射落帅旗,助完颜阿骨打大获全胜。
其神射威名,惯于金辽,人皆敬畏。
庞万春道:“尔爱冷箭,让你先射!”
骨赧纵马放开,厉声道:“有僭了!”
言未毕,翻身开弓,飕的一箭。
庞万春即忙抽箭,搭在弦上,紧对着骨赧的箭头,一箭射去。
杀气影中,电光飞到。
两箭对头一激,力不相让,箭锋错过,各自斜向一边去了,都不伤人,空落在衰草地上。
骨赧道:“汉将军且住,若照如此,只管箭镞对箭镞射过去,射到几时?须得另议章程,立分胜负。”
庞万春道:“汝意待要恁样射法?”
骨赧道:“此次后,你三箭,我三箭,轮流代换。
你射时,我不动手;我射时,你也不许动手。”
“甚好,汝先射。”
说罢,庞万春便带转马头,泼刺刺向东而走。
骨赧纵马赶上,右手放下缰绳,便去壶中拔箭。
骨赧扣弦搭箭,暗想道:“这汉人很不易取,我须用声东击西之计。”
便把那扣好的这枝箭取下,交与左手和弓一并捏了,右手便将弓虚扯一扯。
庞万春听得脑后弓弦声响,急忙闪避,骨赧便从他闪避这边一箭射来。
闪了个空,庞万春晓得中计,便索性往闪的一边再闪过去,那枝箭恰恰的往耳边擦了过去。
看到几丝黑发飘落,方天定替庞万春捏了一把汗,完颜阿骨打只连称可惜。
眼看跑出太远,庞万春把马一兜,霍的回转身,望西边跑来。
骨赧也勒转马头,就势里赶将来。
地上八盏马蹄,斗风击电价奔走。
情知蛮将利害,庞万春十分提心。
骨赧因初计不成,心内已有些虚怯,抽箭在手,又生一法,想道:“我用送往迎来之计,看他何如。”
即忙搭箭弦上,将马一拍,往斜刺里便走,同时把弓拽满,却不去觑准庞万春,偏将那箭锋向马前过去少许地方一箭射去。
庞万春见他马向刺斜里走,早已识得,偏却要蹈险逞奇,竟放心一马冲去。
那枝箭已横飞的到了胸前,他只把身子往后一仰,顺便用手将那枝箭杆一扑,那枝箭远远的跌落在地。
两箭无功,骨赧心中十分焦躁。
庞万春见蛮将如此利害,想道:“再闪了他一箭,须要让我射了,好歹要结果了他。”
马跑到西边,忽地又回转身来。
骨赧见庞万春转马,猛想得一个移远就近之计,便将自己的马立住,将箭藏在身后,只等庞万春的马迎过来,霍地翻身,飕的一箭,劈面射去。
庞万春不慌不忙,张开铁口,将那箭头猛地的衔住,面不改色。
骨赧及两阵上的人一齐失惊,一片骇声不绝。
见蛮将失惊,庞万春即将其箭搭在弦上,飕的射出。
这箭出人意外,若非骨赧急避得快,当下便已断送性命。
当时骨赧闪避了这箭,拍马便走,庞万春追上,第二枝箭已发。
骨赧不及提防,箭锋已到后颈,急闪,那枝箭已从头颈边贴肉的刮过,直惊出蛮将一身大汗。
背后弓弦又响,骨赧急扭过身子,把手中的弓忙去一隔,第三枝箭早到,只听泼刺一声,弓干已被那箭劈碎。
这是庞万春的连珠箭法,神化无比,精妙绝伦。
骨赧惊得目瞪口呆。
庞万春高叫道:“且请回阵换弓,再来比较!”
骨赧不答话,径拍马回阵。
庞万春放马归到本阵,呸地一口,吐出一颗牙齿并一些血沫来,道:“直娘贼,确有几分本事。”
方天定道:“太过冒险!”
庞万春道:“陛下休慌,我已觑准虚实,必射杀此獠!”
縻貹道:“你此时劈碎了他弓干,何不直接射杀?”
庞万春道:“此獠号称金国第一神射,正面射杀,可击金兵士气,于我守城大有裨益!
且,此獠善射,终是大患,决不能留。
今日好歹要射杀了他,以减日后守城伤亡。”
众人见他说的在理,尽皆称赞。
只是张嘴缺了一牙,着实不美。
那边骨赧回阵,完颜阿骨打迎入,只是摇头咋舌。
完颜阿骨打口里不说,心中踌躇,想:“此番若再教骨赧出去,深恐万一失手,又送一个大将,若不再出,又实实伤害军心士气。”
只听骨赧道:“这汉将果然利害,待末将略歇歇力,定要去除灭了他。
一来为我国去一大患,好方便攻城,二来臣方才折弓之耻,也须泄忿。”
完颜阿骨打未及回言,只听得镇金城头起鼓,庞万春已出。
骨赧急忙换张新弓,又添了几枝好箭,飞身上马,纵出阵前。
两人相见,更不答话,开弓便射。
但见两骑奔轶,一似飞电相追;两箭往来,一似流星相逐。
各逞本领,各显神奇,足足的放了七八枝箭,你来我闪,我去你逃,两边各无伤损。
庞万春心下焦急起来,合计道:“此番若不射他的马,断难济事。”
此时骨赧马在前奔,庞万春马在后追。
庞万春搭箭弦上,拽满雕弓,眼睁睁觑定蛮将坐马后跨,一箭射去。
骨赧回头看时,只见那枝箭向着下三部风也似的追来,便识得是射马,即忙把缰绳一偏,那马霍地一跳,那箭从马腹下过去了。
骨赧大怒,便也飕的一箭,向后方马头对得准准地射来。
庞万春坐骑不俗,见有箭来,不待人去照应,急窜向斜刺里去,那箭却射到空处去了。
庞万春一箭往马左射去,骨赧急忙避得;一箭又从马右射去,两箭幸而都射不着。
骨赧心里惶急起来,暗想:“这番不如乘他射马之时,他正全神照顾下面,我却出其不意,射他头盔,不管他死伤何如,我便算得胜回营。”
庞万春心中也生算计,一心要借射马作样,略放高些射他的肚皮。
正是人各有心,各不相知。
此刻两阵上的主帅将官兵卒,都静悄悄的提心观看。
只见两弓齐开,两箭齐发,骨赧的箭略早些儿,一箭过去,正中庞万春头盔。
骨赧大喜,蓦地里一声狂叫,一箭中腹,仰后而倒。
尚未落地,一箭又至,正中面门。
连中两箭,当即凉凉。
庞万春回身,高喝道:“尔等异族立国,不过趁我中华衰落,得了些便宜。
今我汉道复昌,岂容尔等猖狂。
识相的,早早纳降,亦可保全部落,安度余生,无趣的,早晚死于非命!”
说完,庞万春捡起骨赧的长弓、箭筒并箭矢,回归本阵。
完颜阿骨打等人被他威慑,竟不能答。
见庞万春回来,方天定等人尽皆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