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营,吴璘顾不得检查伤势,问道:“兄长,我等大占上风,何故不趁势攻城,反而收兵回营?”
战场之上,主将的命令至高无上,必须听从。
回了营,有话但说无妨。
岳飞未答,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团来。
“兄长,这是?”吴璘问道。
“不错!”岳飞道:“这是刘锜于阵前交于我的。”
吴璘叹服。
他距离那么近,都没发现两人是如何完成交接的,更不要说胆气俱丧的西夏人了。
小心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火药万斤,三更举火西门开。”
“火药!”岳飞大惊。
明军之所以轻易推进,主要原因就是西夏人没办法应对火药,守不住城墙。
以明军装备之精良和训练之有素,一旦突入城内开始近身肉搏,西夏人确实不是对手。
“若是按照老办法,火药轰击后直接登城,西夏人突然反击,我军必然吃大亏。”岳飞道。
吴璘接道:“如此看来,刘锜确实是真心投靠我军了。”
岳飞道:“定然如此,若是使诈,其杀伤当于突然轰炸相差不多,其实没必要。”
吴璘道:“刘锜乃是家中第九子,有两个兄长都死在西夏人手中,家仇国恨俱全,愿意投效我军也不足为奇。”
岳飞微微颌首,道:“虽然刘锡殁于高唐,然而终究内战私仇,比不得国家忠义。”
当初,郝思文反水,助明军破了高唐,刘仲武与刘锜突围而走,刘锡死于乱战。
按理说,这样的忠勇良将,赵佶当得重用才是。
可是,许是修道修傻了,赵佶不但没信重刘家父子,反而认为高唐失守的责任,都在他们身上。
因此,西夏人索要青壮时,赵佶便封刘仲武为太子少保,镇国将军,征西军都统制,令其部领两万军兵北上,支援西夏。
李乾顺也是脑子错乱了,并未打散这部宋军编制,而是全部派来了严州城内。
大约,李乾顺觉得,西夏人虽然有了火药,却没有宋人用的好吧。
把这部宋兵派到盐州,正好守住这紧要之地。
两个皇帝都没想到,刘锜居然在西夏人眼皮子底下,与明军暗通曲款,准备献城。
城中,刘锜已经解甲,正在回府。
他等初到严州城时,西夏兵颇为瞧不上宋兵,认为其不堪一击。
刚刚在城外,党项人被杀的落花流水,只有刘锜力抗强敌,显露了威风。
街道上,当面遇见的党项人,尽皆主动让路,扶胸致意。
不一刻,进了府。
屏退闲人,刘仲武问道:“消息可曾递了出去?”
刘锜轻轻颌首,道:“已经给了明军主将。”
“嗯,三更时分发动,务必拿下这盐州城。”刘仲武道。
商量了片刻,刘仲武唤来了邹峥。
这邹峥虽无刘家父子的名气,却也是军中宿将,凭功一路升上来的。
此次来到盐州,邹峥亦为统制官,与刘锜官职相当。
进来尚未落座,邹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主将,可曾联络上?”
刘锜拱手道:“幸不辱命。”
“太好了!”邹峥跳将起来,道:“我等世代为军,多与党项人有血海深仇。
姓赵的不思替我等报仇,反而遣我等资敌,更兼成了弃子,坐实可笑。”
说是可笑,脸上却只有悲切。
同刘仲武一样,邹峥家也有几口人死于与西夏人的战斗中。
本来,见童贯讨伐西夏颇有成果,众人还以为能够灭了西夏,报仇雪恨。
却不想,赵宋行将灭亡,众人也都被遣了出来。
“贤弟稍安勿躁。”刘仲武安抚了邹峥,道:“你的任务,便是城中乱起时,安抚驻军不起动乱,免得混乱中误伤。”
“主将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误事。”邹峥领命。
商议妥当,邹峥回营联络各将,刘锜暗中调集心腹准备,等待时间到来。
紧张的等待中,很快到了三更。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岳飞不断抬头看向城头。
黑暗中,五千余明兵各自隐藏身形,只待城门打开。
“主将,已经三更了,城内并无动静。”寇成说道。
“杀~”
话音未落,只听得城中爆发出一阵呐喊声和厮杀声。
不过百息的功夫,城头上举起数十火把,露出血红色的刘锜来。
看他模样,最少也杀了一二十个。
吱呀,城门缓缓打开。
“兄弟们,随我冲!”
大喝中,岳飞一马当先,狂奔而出。
主将亲身冒险,军兵当然不会疑虑,纷纷跟上。
顺利过了城门,岳飞放下心来。
只要进了门,盐州城就算是到手了。
到了街道上,只见一彪西夏马军,正狂奔而来。
“杀~”
暴喝中,岳飞正面迎上,枪出如电,
只见寒光闪烁中,一个又一个党项人落马,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泥。
岳飞领兵三千,沿着城中街道正面推进,吉青、寇成各领一千,沿着城墙扫荡。
一时间,厮杀震天,各处不断腾起冲天大火。
火光照的城中一片透亮,无数党项人从房屋中钻出,就要与明兵搏杀。
只是三三两两不成组织的西夏兵,如何是列队前进的明兵对手。
远处弓弩射击,近处枪刺刀砍,不一刻,岳飞领军杀到了城中心。
城外,吴璘已经尽起大军,同时进城。
踏浪。他两远征,其实只有三万兵马,此刻除了五千守营,余者尽数进城。
一时间,明兵如同洪水一般,在城内四处蔓延。
听着营外连绵的呼喝,邹峥不断地安抚着宋军士卒。
其实这项工作并不难做。
被当成弃子遣出国外,众军心中其实很有怨念,便是各个统兵大将也是不满。
因此,当邹峥召集众将,直言已经投明时,许多人他。立刻跳出来表示支持。
即使有顾虑不愿意投明的,也表示了默认。
毕竟,要想回家,只能打败明军,或者西夏大败。
目下的情况,还是让西夏人大败比较容易。
不得不说,赵佶、李乾顺两个皇帝,只以为诏令之下莫有不从,却低估了人心的力量。
赵宋摇摇欲坠,早就人心浮动,把这部人马派出来,还指望他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