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上。
司邪在闭目养神,宋然坐在角落里,满脸心事。
桌上煮茶的炉子把火烧得旺盛,一阵阵茶香飘出来。
气氛倒是难得温馨。
就在这个时候,司邪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神直接落在宋然的小脸上。
“小宋子,朕记得你曾说过,朕被下毒的那一夜,你刚好到承阳殿,不小心知道朕被下毒一事,对吧?”
他沉声问道,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
但是宋然的心却开始紧悬了。
为何暴君突然问起当初的事情来了。
不过,这说辞既然是她说出来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禀皇上,是的。”
“那你可看到下毒之人,或者是见过可疑之人?”司邪又开口。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茶水的雾气,宋然也看不清楚他的眼神,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至于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原身很有可能才是那个下毒的人,而她连原身关于此事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皇上,属下并未看到。”宋然低眉顺眼地回答,声音很轻很轻,没有一如既往的张扬。
而司邪好似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了,马车继续安静下来了。
见到他不再问这个问题,宋然也可以偷偷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事情,弄得她精神紧绷,现在整个人都乏累无比。
所以很快,她抵挡不住乏意,竟把头给靠在了马车边上,睡着了。
就在她进入到睡梦之中的时候,司邪晦暗如深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终究……还是对朕说谎了。
半个时辰之前,冥刹交给了他一封信。
信上写明了,张阳那日入宫接触的所有人之中,宋然就在其中。
这小子那般聪慧,记忆那么好,不可能见过张阳却不记得的。
可为何,他方才说没有见过可疑之人呢?
你到底,还瞒着朕什么?
司邪伸出手,手掌覆在了宋然的天灵盖上。
他向来谨慎,从不容忍变数存在。
若是发现可疑之人,杀了便是。
千子云、韩深、欧阳离、德泰,凶煞冥刹还有诸多暗卫,所有能留在他身边之人,都是背景干净之人呢。
唯有宋然,他对这个小子的过去一无所知。
宋然是有才华,能帮他解毒。
如果换做是别人,只要这个人有一点值得他怀疑,他必定会让凶煞把此人给关起来。
可这人换成宋然这小子之后,他竟下不去死手了。
看着宋然白皙的小脸,司邪在心中告诉自己——
“只要这一掌下去,这小子就死了,朕的危险也就消除了不少。宁可杀错也不要放过。”
可是当他的手掌心刚开始凝聚内力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动容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一个急转弯,宋然竟然直接朝着他这边撞过来。
身体比思绪更快,司邪原本想对宋然下死手的手竟变成了抱住她。
这小子……
身体果真是一如既往的软!
一阵清香味传来,司邪的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他抱着宋然的手,继续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皇上,方才有个小孩冲出来,属下只能把马车给转开,您没事吧?”凶煞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朕没事。”司邪沙哑着声音开口,语气略显不淡定。
外面的凶煞皱了皱眉,皇上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难不成是因为今日的事情,被气到了。
这个猜测也只是在凶煞的心中一闪而过,他根本就不敢多想什么。
毕竟,猜测主子,是大逆不道之事。
马车里,这么大的动静,也把宋然给吵醒了,她嘤咛了几声,羽扇般的睫毛轻颤抖了一下,她已经有要睁开眼的趋势了。
见状,某位皇上手疾眼快地给她点了睡穴。
很快,宋然就继续陷入沉睡之中。
看着宋然眼睛没有睁开,某位皇上这才可以微微松了一口气。
垂眸,继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这小子,怎么睫毛这么长?
像个姑娘家似的,娇气极了。
司邪忍不住在心里闷哼道。
想到对方还很可疑,司邪马上就把各种情绪都给压下去,然后就想把她给推开。
但是在抓着她的双手,准备把她给塞回角落里的时候,司邪突然注意到,宋然被拉扯下来的衣领……
她脖子修长白皙,竟……没有喉结。
太监,是没有喉结的吗?
“凶煞,德泰可有喉结?”
司邪心中生起几分怪异来,他忍不住开口问外面的凶煞。
凶煞正在策马扬鞭,听到马车里传来的问话,吓得他差点就要从马车上掉下去了。
“皇,皇上,您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小声问道。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司邪的语气极其不耐烦。
凶煞吓得一激灵,赶紧严肃回答:“好像是……有的。”
“皇上,您是好奇太监们是否都有喉结是吗?”
不愧是跟在司邪身边最久的暗卫,凶煞不过是稍加思索,很快就能猜到这一层了。
“皇上,其实太监会不会有喉结,以他净身时的状态为准。若他净身之前是成年男子,便有喉结,若不然就没有。”
凶煞在解释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很微妙,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和自己的主子解释这样的事情。
马车里的司邪面具之下的脸色也有些僵硬。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向自己的暗卫问这样的问题。
“皇上,您可还有问题?”
凶煞冒死追问一句。
“朕何来的问题?朕像是有问题要问的人吗?”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凶煞神情一僵,不敢再吭声了。
马车里面,司邪有种恼羞成怒地感觉。
他垂眸,继续盯着宋然的脖颈。
沉默了许久,他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查一下,宋然哪一年进宫的,他当时多少岁?”
“啊?”
“朕让你查你就查,何来的废话?”
某位皇帝又怒了。
“属下遵命。”凶煞赶紧受命,完全不敢再乱吭声了。
但是他的内心则是郁闷极了。
以前是他主动提起要调查小宋公公的底细的,但是皇上说不必。
那为何现在皇上又要调查了,还是要调查小宋公公是哪一年进宫的!
皇上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马车里,司邪再次想把宋然给推回到角落里。
但是谁知道,宋然刚才已经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袍。
在他把她给推过去的时候,她竟又倒了下来。
这一次,她是直直扑入他的怀刘,小脸还紧紧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上。
在那一瞬间,某位皇帝发现自己心上最坚挺的那一片城墙,有了要倒塌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