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该隐耸了耸肩头,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底却漾起了波澜起伏。
“你现在被伤成这个样子,也该学乖了吧?”
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不要到处惹事。
卡洛斯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要是稍稍有一个闪失,该隐可能会无法保全他。
该隐捏了捏卡洛斯的脸颊,卡洛斯现在伤重,可没力气和他搏斗。
只是用那双湛蓝的眸子,故作凶狠的剜了该隐一眼:“如果你这只手还想要,就给我松开!”
都已经狼狈成这个模样,嘴巴上还是依旧不肯饶人。
该隐越发觉得好笑,该隐没有继续逼问到底是谁把卡洛斯伤成这幅摸样,就凭卡洛斯的那股倔强劲儿,肯定会觉得是一种耻辱。
他和卡洛斯之间的关系刚刚缓和些许,该隐才不舍得再和卡洛斯的关系闹僵。
轻挑眉角,该隐试图换个缓和的话题:“那个小丫头是谁抓进来的?”
卡洛斯闻声则是扭过俊容:“我不知道。”
他也在担心那个小丫头的将来,会不会也变成像他妹妹那样,每一天都会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生活,最后匆匆的了结自己的生命。
该隐见卡洛斯又是不想理会他,眉心微微一凛。
“卡洛斯,”该隐轻轻唤着卡洛斯的名字,顿了顿,猩红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我会救她。”
卡洛斯看惯了该隐或厉狠,或顽劣的眼神,第一次看见该隐的这副面孔,卡洛斯的心尖都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不久前,该隐还信誓旦旦的对卡洛斯说过,他从来没有骗过他。
可是卡洛斯却总是先入为主的觉得,该隐和那些卑鄙无耻的血族一样,都是满口谎言的种族。
这一次,他该相信该隐吗?
卡洛斯怔怔的盯着该隐的俊容,心底已然陷入了沉思。
卡洛斯生性倔强而又正直,他总觉得轻信了该隐,就是对已故的同伴的背叛!
于是,卡洛斯的薄唇微微抿紧,并没有出声回应。
该隐也没有强迫卡洛斯给他一个答案。
一时半会儿,卡洛斯不肯相信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救?”卡洛斯总算是舍得启唇,只是轻笑着反问中,带着些许不屑的嘲弄,“你说怎么救?”
就算该隐是这一片领域部落的首领,可是该隐每一天却在提心吊胆的活着。
血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这一片领域里,信奉着弱肉强食。
只要杀掉一个血族,就可以无条件的继承他的权位。
而被杀掉的血族,只能带着怨恨离开这个世上,没有其他同族会为他伸冤!
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昭示了,因为他太弱了才会死,高高在上的权位只能留给强者!
这些像该隐一样有权有势的血族,除了出身的血统高贵,更多的则是依靠着心狠手辣,他们想要爬到万人之上的地位,就要踏遍了同族的尸首白骨!
所以,就算该隐现在身处首领的地位,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可能在下一秒,他就会死在同族的手下!
该隐能说出救那个人类的小丫头,对于卡洛斯来说,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该隐已经对卡洛斯很纵容了。
这份纵容也引起了不少血族的不满,要是该隐再擅自去救一个人类,估计会被血族当做是叛徒吧。
卡洛斯冷笑着,该隐却不痛不痒的耸了耸肩:“我说了,你再信我一次。”
总归有办法的。
-
另一边,已经找到地下室的亚伦,顺着阴森可怖的火把,向前摸索。
那个抽痛而倒吸冷气的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有关于爱洛的气息也在渐渐减弱。
亚伦的心底已经蔓延着不祥的预感。
他必须再快一点……
他的爱洛一定会害怕的。
直到亚伦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紧闭的沉重铁门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那个铁门大概是施展了灵术,硬碰硬是无法推开的。
亚伦的大手贴在铁门上摩挲,寻找着有没有什么机关,结果蹭了满手的铁锈,亚伦的脾气向来不好,没有如愿的探寻到机关,更是让亚伦有些不爽。
掌心的黑雾在渐渐凝聚,亚伦的瞳孔里又是渐渐浮现出六芒星。
唇角轻勾,亚伦露出邪狞的轻笑,紧接着,那团灵力便汇聚在指尖,亚伦轻而易举的将铁门射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破破烂烂的铁门不堪重负,向后缓缓地坍塌!
扬起的尘土渐渐散去后,亚伦微眯着双眸,眼前的景象却并没有如他所愿。
那个沉闷的铁门后,居然是一群浑浑噩噩,已经失了智的血仆!
所谓血仆,就是最低等的血族。
他们原先都是人类,因为鲜血太过于甜美,被血族抓来做移动血库。
给了他们初拥,让他们成为最为卑贱的血族,他们一旦和血族绑定关系,身体便永远认定这个血族做他们的主人,只有主人的鲜血才能维持他们的生命。
而这些血仆只能用自己的血做交换,哀求主人给他们甜美的食物。
只要主人厌倦了血仆的血液,可以随时将他们丢弃。
而这些血仆的下场,就会像卡洛斯的妹妹一样悲惨。
此时此刻,铁门坍塌的响动,让众血仆闻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亚伦看。
他们的身上已经狼狈不堪,蓬头垢面,衣服被撕碎成破破烂烂的布条,勉强遮住身躯,原先属于人类的肌肤上已经布满了伤口牙印,那些被尖锐的獠牙咬破的肌肤,已经渐渐愈合,形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疤。
对于这些血仆来说,能够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庆幸了。
没有任何一个血仆会在意自己此时此刻有多么狼狈,他们最后一抹身为人类的羞耻感,似乎已经被磨灭,已经消失殆尽!
亚伦愣愣的站在原地。
鼻翼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那血腥味儿里掺杂着腐烂的气息。
就像是腐烂的蔬果朽肉,在沉闷不通气的地下室里,已经发酵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亚伦第一反应居然是想吐。
那恶心的气息直直的往亚伦的鼻腔里钻去,让他的胃里掀起一阵翻天倒海!
快要死去的血仆,痴痴地抱紧死去的血仆的尸体,俯下身子,露出脏兮兮的獠牙,狠狠地啃啮着他们腐烂的血肉,为了存活下去,他们会恢复本能,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
而还尚有理智的血仆只是愣愣的跪坐在地上,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这个人是……主人吗?
为什么他们都不认识?
血仆愣愣的歪头,想要张嘴说话,却发觉自己已经丧失最基本的说话能力,沙哑的声音只会“啊啊啊”的说着单音节。
变成了又不像人类,又不像血族的卑贱物种。
亚伦蹙了蹙眉头,向后退了两步,他嫌脏,他可不想让这些乌黑的血迹沾染了他的衣袍。
可是那几个“啊啊啊”叫个不停的血仆却没有如亚伦所愿。
瘦骨嶙峋的身躯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前爬行,他们大概是怕亚伦离开后,就没有人可以解救他们了。
沾满血迹的双手不假思索的抓紧了亚伦的衣袍。
为了求生,这些血仆可以用出更大的力道,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亚伦被钳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他刚想恼怒的甩开那些卑贱的血仆,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放开我!!”
轻轻脆脆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恼怒。
那声音,亚伦再熟悉不过了,是他的爱洛!
亚伦转身看去,却看见了一个身形高大的血族,那血族正把爱洛托在肩头,健壮的臂弯紧紧地钳住了爱洛的腰肢,爱洛被圈在其中,只能无助的挣扎。
“闭嘴,再叫嚣,就把你扔进去!”
那个血族同样是压抑着怒火。
手劲更是微微加大,力道之大,引得爱洛忍不住吃痛的尖叫一声。
那抹高大的身影渐渐近了。
那张脸,越发眼熟。
亚伦冷冰冰的盯着那血族的面孔,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血族向来长得妖媚,最擅长蛊惑人心。
那个血族也同样是拥有一双猩红的,危险感十足的瞳眸,只是他俊朗的面孔上却有着五道艳红的指印!
那指印一看就是用长指甲挠出来的,从脸颊直直的划到了下颚!
八成是爱洛的杰作。
看见爱洛还是鲜活的模样,亚伦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来的还算是及时。
要是爱洛也变成了那群血仆一样的下场,亚伦无法想象,自己会不会崩溃。
那个血族的狠心束缚,倒是激发了爱洛的挣扎。
爱洛并不老实,在那个血族的肩头拳打脚踢,虽然每一次都是扑了一个空。
“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萨尔终于目露凶狠。
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小丫头很有趣,还不舍得把她变成卑贱的血仆,只想让她成为移动血库就好。
然而,这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在他的忍耐限度上反复横跳!
“把谁办了?”亚伦面色一冷。
将紧抓着自己脚踝的血仆甩开后,几步上前,在萨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亚伦将爱洛抢了回来。
爱洛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是熟悉的气息,那小心翼翼的温柔,暖到爱洛近乎快要褪去所有的戒备,委委屈屈的哭出声。
是亚伦!
亚伦终于来了!
爱洛就知道,每次她遇到危险,亚伦都会及时的赶到她的身边!
萨尔扑了一个空,厉狠的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偷跑出来的血仆,可是血族也没有这一号人物。
是外来入侵者吗?
萨尔狭长的瞳眸里透着凶光,大手微微弓起,苍白的手背上凸显着富有张力的青筋脉络,那黑漆漆的指甲仿佛下一秒就会深嵌入亚伦的脖颈之中!
“把她还给我!”萨尔磨了磨后槽牙,露出狰狞的獠牙示威。
这是他们血族准备争抢猎物前的举动,下一秒,就会为了猎物而凶猛的争夺到头破血流!
亚伦只是阴冷的看着萨尔,臂弯揽过爱洛的腰肢,护在身后,一字一顿的回应:“她是我的。”
“她是我先看上的猎物!!”萨尔低低的嘶吼一声,冲着亚伦便直直的飞扑过去,发起攻击!
狭长的獠牙近乎就要咬在亚伦的脖颈之上!
亚伦却在萨尔即将扑过来之时,不动声色的向旁稍稍偏了偏身子。
那个血族瞬间扑倒在地上,俊容上沾满了地上泥泞的血污,狼狈至极!
亚伦轻笑冷嗤,依旧是将爱洛护在身后,眸光阴冷的等待着萨尔下一步的攻势。
还以为血族是多么高贵的生物,到头来还是选择了原始部落的野蛮猛兽的招式,为了猎物而相互肉搏。
萨尔那一下子摔得并不轻,他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腰窝,踉踉跄跄的勉强站起身,阴鸷的眸光再次朝着亚伦扫了过去,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仅仅有着争夺猎物的凶狠,更有着想要置亚伦于死地的恨意!
“亚伦,小心一点。”爱洛轻轻地扯着亚伦的衣角,小声提醒。
她身为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类,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爱洛记得就是萨尔给她点了死穴,才导致她被萨尔俘虏,拐到了这座属于血族的城堡里。
“放心,我没事。”亚伦对于爱洛的关切问候,表示很是满意,大手拍了拍爱洛的手背安抚道,这才收回缱绻的眸光,直视萨尔猩红的双眸。
萨尔倏然眉眼舒展轻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猩红的眸子里依旧是彻骨的寒意。
“你不是人类对吗?”
萨尔的问题一针见血,他这个血族可嗅不到亚伦身上有血液滚动的气息。
比起人类,亚伦更像是一阵孤魂,像是一团化作成人形的怪物罢了。
萨尔的眸子微眯,他像是并没有看见亚伦越发阴冷的眼神,依旧是自顾自的,撩拨着亚伦最后的忍耐:“一个怪物对人类也会有非分之想吗?真是好笑,你是真的想保护她,还是另有所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