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踢踢踏踏往前走,唐棠睡得迷迷糊糊,只知道他离开,又回来了。
他身子微凉,带着浓重的秋意,“你去哪里?”
“有点小事。”君凌轩帮她调整好睡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临近京都城,唐棠才发现这所谓的小事根本不是小事,从娄城回京都城要两天余,由于时间不赶,君凌轩特意把行程放慢,打算花四天时间赶回京都城。
这四天里,每日都有一拨黑衣人跟随他们,在他们马车附近徘徊,并不进攻。
十二隐卫随时防备着,君凌轩也不时去察看,第四天夜里,他们终于赶到京都城。
唐子言跟守城的将领打过招呼,他们也不敢放任唐棠在城外过夜,只好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唐棠松一口气,“进了京都城,他们应该不会再跟了吧。”
昭芷跟昭雪对看一眼,并不做声。
君凌轩仔细凝神了一会,道:“来了。”
唐棠撩开车帘往身后看去,果真看到数名黑衣人飞身进城门,身如飞燕,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
黑衣人跟了他们一会,忽然转身离去,跟他们背道而驰,仿佛这一路只是顺路,并非跟踪他们一样。
“真是奇怪,那边是京都郊区,他们去那儿做什么?”唐棠话刚落,她蓦地回过神来,“调头!那边的大户只有郭爷爷一家。”
能动用身手如此好的杀手,肯定不是奔着平民百姓去的,京都郊外只有郭丞相府在那个方向,唐棠急得像热锅的蚂蚁,“君凌轩,郭爷爷跟我父亲交情深厚,我不能……”
“本王知道。”君凌轩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车夫立即调头。
马车停在郭相府的不远处,君凌轩拍了五名隐卫去查看情况,许久,那五名隐卫还没回来。君凌轩留下昭芷昭雪跟另外五名隐卫照顾唐棠,亲自去察看,唐棠拉住他,“小心一些。”
他点头,不消片刻便带着五名隐卫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其中黑衣人。
君凌轩表情淡淡,“你猜错了,这几名黑衣人并不是为了谋害郭丞相才进去的,他们是进去休息。”
难怪那五名隐卫去这么久,那几名黑衣人一进郭相府,郭丞相便命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像老朋友一样。
君凌轩去时,那几名黑衣人正好回房休息,于是他趁机抓了一名黑衣人,赶紧出来。
“这么说,这些黑衣人是郭爷爷派来监视我们的?”唐棠倒抽一口气,但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她深深有一种直觉,郭丞相是不会这么做的,“搜身。”
“王妃。”一名隐卫呈上一枚腰牌。
唐棠脚步一摇,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君凌轩扶住她,“怎么了?”
“这是我父王的腰牌,这是我父王的腰牌!”唐棠激动的拉住君凌轩,她就知道,在凤凰山上的那个竹筒不是偶然,确实是她父王的人在联系她!
这名黑衣人,是唐威的手下。之所以远远跟着,是因为他们不是监视唐棠进城,而是一路护送唐棠回京都城,等他们亲眼看着唐棠平安回城之后,才来郭相府复命。
唐棠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唐威这股深厚的父爱,在他去世十年之后,他依旧派人守护着他唯一的女儿。
唐棠趴在君凌轩肩上抽泣,她是个极少哭的人,君凌轩认识她这么久,见过更多是她调皮的笑容,如今她柔柔的靠在他肩头,他一颗心都被揪起来,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免她以后所有困扰。
顷刻,唐棠恢复理智,她抹干眼泪,“叫醒他,我有事问他。”
黑衣人的面巾被扯落,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容,唐棠略微失望。
黑衣人睁开双眼,他黑眸一转,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唐棠行礼,“郡主。”
唐棠心一揪,“你跟着我做什么?”
黑衣人一讷,他脸上神色复杂,犹豫许久,他说,“三王爷临终前托郭丞相照顾郡主成人,太子遇刺,京都出了如此大事,郭丞相看郡主匆匆出城,生怕郡主有危险,所以召了三王爷的老部下守着郡主。”
这样的解释完美无暇,找不到一丝疑点,可太完美了,唐棠竟然从心底里不相信。
她脸上没表现出来,失落地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黑衣人起身,对着君凌轩行个半礼,消失在街道上。
昭芷蹙眉,这黑衣人分明没有把君凌轩放在眼里,他对唐棠行的是大礼,对君凌轩行的是半礼。
唐棠重新回到马车上,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失神,“君凌轩,你有把握能让你的手下在你死后十年,依旧照顾着你的孩子吗?”
君凌轩心神一漾,孩子。
他跟唐棠的孩子……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以后会有一个小姑娘,跟她一样俏皮聪明,他可以允诺她很多事情,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又或许是一个小子,他会自幼教他习武,让他长大后一起跟他保护唐棠。
但是,回到现实来,君凌轩说:“其余人不知,良超跟十二隐卫可以。”
博修华他们也可以。
“这不是我的答案。”唐棠失望的趴回他怀里,“那黑衣人很面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不是我父王身边的亲卫,否则我不可能不认识的。君凌轩,我觉得那黑衣人背后有人,有人在派遣他们过来保护我,那人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对我父王的性格也摸得通透,背后那人才是我父王的亲卫。”
君凌轩明白她的意思,当时的唐威,势力到底到了一个怎么样的地步,谁都不知道!他身边一名小小的亲卫都能有如此得力的手下,护着唐棠十年。
他不由得想起,唐棠身边好几个老人都是唐威留下的,沈老,沈掌柜,还有她派遣出去的几名探子,这几人不管摆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
但他们绝对忠于唐威,忠于唐棠。
如此了得的唐威,死在十年前的一场战役,未免让他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