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醒来已是深夜,君凌轩守在她身边,她一睁眼,就对着他满是歉意的双眸。
她动动唇瓣,身边的人已经把水送到她唇边,“玉颜说你醒来定是渴着,先喝点水。”
唐棠侧身,就着他的手喝下温水,躺下时抽动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唐骄阳到底花了几分力道啊,好疼!”
君凌轩沉着眸,“如果她付了全力,你此时就该昏迷不醒了。”
唐棠眸色一暗。
他把茶盏放下,又帮她掖好被角,“你就没有什么事要问本王的吗?”
“问什么?下午的事吗?”唐棠歪头去看他。
君凌轩叹一口气,“本王是该庆幸还是该窃笑?你明明看到了。”
唐棠不语,双眸沉沉望着他的眼,他眸底深如墨,包含着许多东西,有抱歉,有愧疚,有心疼,还有坦荡……
唐棠舒一口气,“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是的。
唐骄阳追逐她那一刻,唐棠在假山里看到的人是君凌轩。
原本说去见博修华的人,却出现在皇宫御花园的假山里。
他身侧还有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
唐棠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下意识把唐棠往外推,对他,唐棠一向没有防备,这才转身迎上了唐骄阳的剑。
君凌轩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君凌轩撩开她额前的发丝,“本王不想解释什么,本王只能说,除了对你出手误伤了你这件事,本王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唐棠垂眸,低声说:“我信你。”
一个守着她半夜不睡,递给她一杯水还特意用内力温热的男人,她不信他,还能信谁?
那宫女,也许只是他抓过来问话的。
君凌轩的心情明显变得很好,俯身在唐棠额上轻啄一口,“本王真庆幸,你没事。”
才不是没事呢!这半个月她估计都要在床上渡过了,唐棠没说出口,微微漾起笑意,“我以为你会把后面半句说完。”
“哪半句?”见她笑容依旧,君凌轩也有心情跟她调侃。
“你应该说,如果你出了事,本王就内疚至死,生同寝,死同穴。”唐棠饶有兴致地说。
君凌轩略微勾唇,长指滑过她的眉眼,“本王不会。”
“嗯?”
“本王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做。棠儿,你明知道那不是本王的作风。”她的下巴精致小巧,他一手就能捏住,君凌轩的长指滑下,停在她心脏上,“如果你死了,本王不会随你而死。本王会留在这个世上,替你完成你没做完的事,你的如意斋,你的航线,你的父母,你的岳瑶,你的沈老,你所守护着的所有人,本王都会帮你照顾好,一如你在。”
好一句“一如你在”,这是唐棠抑今为止,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这才是君凌轩惯有的作风!
他会把她所惦记的人都照顾好,所有难受苦痛都留给他一个人。
唐棠眼眶微热,再不想计较他为何出现在御花园,不想计较他想跟那宫女说什么话。
如果没有唐骄阳这一剑,也许君凌轩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一剑,换他这番话。
唐棠可耻地觉得值得了,虽然很疼,但是更甜。
“傻笑。”君凌轩揉揉她额间的发丝,唐棠笑得更欢,“一夜没有吃东西,饿了没?”
唐棠刚想摇头,肚子很不配合地“咕噜”一声,君凌轩起身,“昭芷在小厨房给你温了热粥,你先吃一点,等会就天亮了,等天亮再吃早膳。”
唐棠点点头,笑眯眯地回他一声好。
走到门前,君凌轩脚步一顿,转身问:“唐骄阳跟岑贺安还跪在外面,他们也没用膳,跪了小半天,你要叫他们起来吗?”
唐棠脑子绕了绕,一听就知道这是皇太后的意思,“皇奶奶有责罚唐骄阳吗?”
“听三王爷说,皇太后的意思是随你处置。”君凌轩很坦白。
唐棠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那就由他们跪着吧。”
无声点头,他轻步出门。
唐棠没醒,内疚难安的君凌轩也没有用膳的念头,如今她陪着,到也草草用了两碗白粥。
唐棠忍着痛,把床铺让出一半,“你上来眯一会吧。”
君凌轩不好拒绝,撩开被子和衣躺下。鼻间全是唐棠独有的馨香,守了一夜的人很快入眠。
唐棠微微叹息一声,闭眸。
竖日,唐骄阳晕倒在海棠殿门前,送到朝阳宫休息,岑贺安脸色苍白地坚持着。
皇太后去看唐棠,唐棠像是不知晓他跪在外边,只字不提。
到了中午,唐棠像是刚刚知道岑贺安跪在外边一样,让人把摇摇欲坠的他送去朝阳宫。
后宫之中本不留男子,可唐棠伤重,唐骄阳又高烧不醒,皇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君凌轩跟岑贺安暂居宫中。
岑贺安跟唐骄阳跪了将近一天,原本健健康康的两人相继病倒,碍于岑相府的面子,皇太后也没为难他们。
罚唐骄阳禁足半月,再罚她半年俸禄赔给唐棠,抄十本经书给唐棠祈福,仅此而已。
震永帝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朝阳宫内看望唐骄阳,他明白这已经是皇太后的仁慈跟唐棠的大量,他微微一笑,“也就只有棠儿才会懂得母后的心思。”
岑皇后不语,模样像是有几分委屈。
震永帝嗤笑一声,“你以为棠儿一醒来便把骄阳送回来是对她好?如果真这样,骄阳也只能送去宗人府了!”
岑皇后一愣,“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哼。”震永帝冷哼一声,转身回宫。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震永帝,福公公,跟一名跪在地上的医女。
医女颤巍巍跪着,声音嘶哑,“皇上,臣说的都是实话,君王妃身体健康,并不是早产儿。”
“你再说一遍?”震永帝冷着脸,声音宛如地狱修罗。
医女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件事她都说三遍了!
“臣女一家习医,绝对不会诊错脉,君王妃脉搏平稳有力,不该是早产儿应有的脉象。”
“是不该,还是不能,不会!”震永帝双手咯咯直响,“朕只要一个准话。”
“君王妃不会是早产儿!”医女笃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