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叫唐棠，他跟我母妃亲自孕育的海棠，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女儿呢？”唐棠猛地抬头，目光坚定。
她脑中记忆清晰温馨，小时候的唐棠骑在唐威头上作威作福，唐威底下多少大将大惊失色！
可他依旧不管不顾，把她捧在手心。
整整六年，唐威陪在她身边，比寇沐瑾陪她的时间还多一倍。
三岁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三岁后唐棠身兼两职，连父代母的，把她照顾得很好。
就连是六岁过后，唐威没有陪伴她的那段时光，也有人无时无刻在她身边提醒；这是三王府的郡主。
唐棠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别人会告诉她，她是震永帝的女儿。
根本不可能！
君凌轩不忍，他甚至有些自私的，想附和她的话。
是啊，怎么可能，他爱的人明明是三王府的郡主。
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逼死他父亲之人的女儿呢？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反驳，博修华的调查，震永帝的行为，他都无法忽视。
他甚至，成了那个人的女婿。
镇国公主，镇国驸马，真讽刺！
他眼底凉意渐深，唐棠突地推开他，绣鞋掉了一只也捡，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跑。
君凌轩眼明手快把她捞回来，重新丢到软塌上。
唐棠疼得受不了，终于忍不住哭了，跟以往的依赖不同，她哭声很小，甚至有意识的疏远他。
君凌轩微微一紧，心底像是有什么慢慢龟裂开来，不复重前。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替她抹去泪水，她眼底有着防备，君凌轩不忍，最终还是递她一方手帕，让她自己擦拭。
两人之间明明靠得那么近，却又有点陌生，唐棠苦笑，把不该问的话问出口，“皇上，对君王府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嗯。”良久，君凌轩才回答下这一句。
君博文去世的时候，君凌轩才十三岁，那时唐棠不过七八岁出头。
她怎会留意大局？
君王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无所有，名存实亡。
唐棠抬头看他，他眼底的光芒零零碎碎的熄灭，最后暗成一片墨色。
君凌轩用着生平最冷静，最无情的声音说：“我十三岁生辰那天，皇上亲自来君王府给我祝贺，我以为这是对君王府的恩赐，十分欣喜，甚至邀了很多好朋友来一同祝贺，那时候我纨绔，认识的都是世家小公子，当然，那时候我也是认识修华跟阿昊的。”
“可自从我生辰过后，父王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不出两月，我父王就撑不住了。我是亲眼看着他，如何从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瘦成一个纸片人。又是亲眼，看着他一天天吃苦，一点点支撑着，就为了和我母妃多相处一日……”
“父王去世那天，皇上亲自命福公公来收回君王府的御赐牌匾，跟我一起玩闹一起长大的世家公子渐渐跟我远离，我便懂了，君王府失势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眸中的墨色如漩涡，吸着唐棠所有的注意力，带着她一起沉沦。
“其实从我十三岁生成的时候，就没有好日子了。父王身上的毒是震永帝下的，他知道，母妃也知道，母妃甚至知道那药可解，可她依旧不敢解……”君凌轩冷静了一会，就在唐棠以为他不会再讲的时候，他才道：“因为，父王跟我之间，只能活一个！”
唐棠倒抽一口气，涩涩闭上眼睛。
君王府当时算是京都城一大势力，如果当时君博文无权无势，也许震永帝还不会注意他。可偏偏，当时君博文十分得意，娶的是东陵国的公主，膝下麟儿乖巧又聪明。
当时震永帝给了君博文两个选择：一是君凌轩死，君博文所享受的待遇一切照旧，君王府继续为南唐国效力；二是他死，震永帝收回一切权力，给他留一滴血脉。
其实当时的君博文可以选择前者，让君凌轩死，他活，他还年轻，以后总归还会有孩子的。
只要处理得当，瞒过震永帝就好。
但是他选的是后者，他舍不得君凌轩。
所以是君凌轩活下来了，接掌了君博文留下来的一小部分残余势力，跟对他不离不弃的博修华王楠昊等人，一手创立了轩辕阁。
作为君王府最后的底牌！
他绝对不允许君王府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东方灵出身东陵皇室，看事情看得透，站在皇室的角度上，震永帝的做法并没有不对。
不管是唐威还是君博文，包括左右两位丞相，功高盖主，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如今的三王府，不恰恰是以前的君王府吗？正在被震永帝用各种借口，一点点收回唐威的令牌，砍掉他的左臂右膀。
如果不是那支密军，恐怕三王府的下场比君王府还惨。
所以东方灵并不恨，她算是个特别大度的人，知道君凌轩要娶的人是唐家人，只问了他一句：“赐婚？是皇上的公主吗？”
那时候君凌轩回答说：“不是，是三王府的郡主，自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那位。”
东方灵笑了笑，“挺好的，轩儿也早该成婚了，三王府威望极高，娶到棠郡主是你的福分。”
其实君凌轩心里明白，只要他娶的不是震永帝的女儿，东方灵都觉得挺好的。
可偏偏，唐棠是……
唐棠垂眸想了好久，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无辜到不行。
她想了想，说了一声：“我明白了。”
其实唐棠是相信博修华的，轩辕阁的事，一向不会出错，再联想到震永帝的赐封，还有他对寇沐瑾那若即若离的保护态度，唐棠也是爱过人的人，那样的举动，不难猜想。
她极其冷静的下塌，若无其事穿好鞋子。
君凌轩依旧是那副模样，扣住她不让走，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君凌轩想，只要她说，他就做。
他可以帮她瞒下一切，让她继续当三王府的郡主，当君王府的王妃。
他握得不紧，唐棠轻轻睁开他的手，“你已经做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