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这是哔哔哩哩目前最为详细的资料。”
滕彦启在外奔波许久，看起来瘦了不少，将厚厚一沓资料摆到了路遥面前。
“你这查的够细的啊。”
路遥随手翻了两页，发现上面什么内容都有，甚至就连许毅等人叫几份盒饭都记了上去。
“这你是怎么查到的？”
滕彦启挠挠脑袋：“一部分是我亲眼看到的，一部分是哔哔哩哩的几个创始人口述的，这段时间里，我跟他们聊得比较多。”
路遥点点头：“许毅怎么说？愿意出让多少？”
“许毅本人的意愿是越多越好，因为我感觉他有点撑不太住了。”
滕彦启说道：“现在的哔哔哩哩，所有的后台人员，包括许毅，办公地点就在一栋单元楼里，租的房子，条件比较简陋。”
“之前那个叫陈普的，总共投资了三百九十万，从去年到现在，哔哔哩哩就是依托着这部分资金在运营，中间还有大概两三百万的广告收入，但始终属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在最开始，我和许毅本人交谈的时候，他甚至有过将整个B站打包出售的想法。”
“嗯？要是愿意打包全卖的话，我全接了。”
路遥笑道：“溢价也没问题。”
“但是后面，陈普过来了几次，他现在不是担任的B站顾问嘛，许毅对他比较信任，之后的那种意愿就没了。”
“你和陈普接触了没有？”
“接触过了，在后面，我基本都是在和他谈，许毅作为创始人反而很少插话。”
路遥手指点了点桌面：“结果呢？”
“30%，两千五百万。”
滕彦启回道。
“真够自信的啊。”
路遥听到这个报价笑道：“他凭什么认为哔哔哩哩目前的价值有八千三百万？”
“日活仅有二三十万的用户？”
滕彦启回道：“估值确实偏高，不过陈普这个人相当自信，在我与他的交谈中，接连向我阐述了在他心中，B站未来两年的发展思路。”
顿了顿，滕彦启迟疑的道：“说实话路总，他与您的很多想法不谋而合，都是集中在依托二次元用户，进行游戏代理与番剧版权的思路上。”
陈普这个人，在前世对于哔哔哩哩的贡献无疑是巨大的。
不管他再怎么被骂被喷，但在B站运营初期，尤其是当他正式担任董事之后，将B站彻底从小工作室转向成了正规公司化，在运营与发展等方面，建树颇多。
原创始人许毅，也在他正式入职之后，转向幕后，基本变成了B站吉祥物。
所以，从各方面来说，陈普这个人，在经营二次元方面，还是很出色的。
路遥对于B站的很大思路，也是源自陈普前世做过的很多事情。
只不过目前来说，路遥拥有的资源，尤其是对于B站更好发展的资源，比起陈普要有用得多。
一想到这儿，路遥的思路顿时通达了不少。
此刻的陈普，还在担任金河网络的高层，说到底，空有思路，而始终没有拿出来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但是趣玩就不一样了，多个爆款手游、又有即将上线的游戏平台、支付渠道，再有与B站十分契合的哈米游。
更何况，趣玩现在拿出来的可是实打实的现金。
这不比他空口无凭要有吸引力的多？
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彦启啊，有没有想过自己单独负责一个全新的版块？”
“啊？”
听到路遥这突如其来的莫名问题，滕彦启愣了一下：“路总，什么意思？”
“你去负责哔哔哩哩的全部事务，包括和它同在沪城的哈米游，都交给你。”
滕彦启呆了一下。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
封疆大吏。
负责一个从零基础开始的全新产业板块，能够获得的价值，可远比自己目前的职位要高得多。
而且根据这段时间对于哔哔哩哩的深入了解。
滕彦启完全能够感受到路遥对它的看重，以及将来在整个产业板块中的地位。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里在流传一则小道消息。
路遥有意将多个部门拆分，剥离成子公司或分公司，各自为政，独立发展。
许多有自信的人都在踌躇满志，看到了成为板块负责人的希望。
毕竟鸡头和凤尾，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一致的。
况且一旦成为分公司负责人，拥有原始股份不说，只要真的做的好，独立上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到那时，岂不比现在一个部门经理要强得多？
顿时一股火热之情涌出。
不过长久以来的经历还是让他面色镇定，缓缓说道：“这么说来，路总是同意B站的报价了？”
“同意个屁。”
路遥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我们需要绕过陈普，直接和许毅接触，TMD他才是创始人，话语权在他手里，整天听陈普的算怎么回事，那干脆直接卖给陈普算了，还要什么投资。”
“现在的情况，我们趣玩远比陈普要有优势的多，我们有钱有渠道有资源，没理由被他们遛着走。”
路遥顿了片刻：“这样，你联系一下许毅，就说我要见他。”
“您亲自去？”
滕彦启眼睛大了一圈：“要不还是我去谈吧？”
路遥摆摆手：“有些话你不太方便说，我去会比较好。”
“直接去联系吧，越快越好。”
看着滕彦启急匆匆出去的背影，路遥叹一声。
这件事拖了几十章，读者都着急了，再不解决掉，追订就要掉完了，怎么能不加快速度。
......
沪城，多云。
一架飞机略过上空，降落在机场。
哔哔哩哩此时的办公地点，在崇未区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间民房。
统共也只有十来个人，规模不大。
不过路遥见许毅的地点没在B站总部，而是定在了距离它不远的一个酒店包间里。
许毅是个面向老成的年轻人，方脸，小眼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他的小伙伴，也是跟他一起成立B站的朋友。
“坐。”
路遥坐在主位，对进来的两人说道。
许毅明显有些紧张，局促的看了看，选择了比较熟悉的滕彦启旁边的座位，与路遥相对而坐。
“路总您好，久闻大名。”
一坐下，许毅干巴巴的朝路遥问好道，言辞紧张，显然并不善于与人交际。
不过路遥脑子里却是直接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和一个叫黎大小姐的B站元老用户在网上的争端，有关视频版本上传的事情，那言语可是嚣张得很。
果然，网络和现实中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这货也是个键盘侠？
路遥笑道：“还没吃饭吧，没事，咱先不谈其他的，先上菜吧，吃饱喝足再说别的。”
说着滕彦启便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四个人，路遥直接点了接近二十道菜。
不过这种高级酒店中的菜系分量都很少，眼花缭乱，以吸引眼球为主。
满满摆了一桌。
菜上齐后，路遥当真就一句正事儿都没提。
滕彦启一直在招呼着许毅两人开吃，同样丝毫不提正事。
许毅被搞得一头雾水。
在电话里，得知趣玩的大老板路遥要见他的时候，滕彦启又让他别告诉陈普，着实使他紧张了不少。
不知道路遥这边要做什么。
有关投资入股的事情，他在陈普的建议下，已经向滕彦启表明了想法。
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不满意的。
许毅抬头看了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古井无波的路遥，没敢说话。
又和伙伴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们卖什么关子，只好抱着不吃白不吃想法埋头猛吃。
自从创立B站以来，起初是靠着为爱发电。
后来随着用户越来越多，为爱已经发不出来电了。
紧接着便有了陈普的几百万投资，不过仍是杯水车薪，单纯的广告收入根本就不足以支撑B站运营。
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花，说实话，许毅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了。
一下就埋了进去。
一顿胡吃海喝，当许毅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路遥和滕彦启已经停下了动作，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许毅面色顿时涌上霞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事儿没事儿，没吃饱的话还有，我刚刚又加了几个菜。”
滕彦启笑道：“毅哥，这里的菜分量都太少了，你放心，既然来了，咱肯定都要吃饱才行。”
“没有没有，够了够了。”
许毅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手道，滕彦启今天反常的热情，让他很不适应。
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路总，彦启，有什么话咱还是直接说吧，我这人不太擅长交际，确实有些......”
路遥见状便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哎，路总您请便，我洗耳恭听。”
“之前的报价，我们不是很能接受。”
见终于提起了正事，许毅也是心中松了口气。
“路总您的意思是......太高了？”
提到估值报价的事，许毅心中其实对于陈普的做法也不是很赞同。
在他看来，趣玩是首个表现出对B站有投资意向的业内巨头。
是的，在哔哔哩哩眼里，趣玩这样一个手游界的领头羊就是“巨头”。
B站从成立至今，一直都在亏损，一个可以盈利的点都找不到。
滕彦启刚找上门来的时候，许毅是真的冒出过打包出售的想法。
他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
起初就是为了爱好而做，但当爱好与现实产生冲突的时候，资金问题成了最突出严重的事情。
如若不是陈普向他接连表示对B站有明确发展思路，并且向他描绘了一个极为美好的蓝图的话，许毅可能早都放弃了。
之前对于趣玩的报价，也是在陈普的建议下提出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有人能找来投资，就表明跟他一样，看出了B站的潜力，间接性的又侧面证明了他之前的言论是正确的。
哔哔哩哩确实潜力巨大。
所以，才会给出了那么一个虚高的估值价格。
现在，直接面对上趣玩的老板路遥，这样一个在业内已经很出名的创业者，许毅下意识的就低了一头。
“不不不，这个估值在我看来，低了。”
路遥满脸笑意：“你还是没自信啊。”
“是，这个价格确实是有点高，但是......啊？什么？”
许毅本以为路遥来找他就是想来压价的，话都出一半才听清楚路遥的话。
“低......低了？”
两千万买30%，相当于估值高达六千六百万，这个价格竟然还低了？
许毅顿时就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关键是看在谁手里。”
路遥问道：“你对于B站未来的发展思路有没有一个准确稳妥的方向？”
许毅刚想摇头，脑海里蹦出了陈普之前给他描述的蓝图，便回道：“哔哔哩哩目前的用户粘性很强，且国内的大多数二次元用户都集中在此，这就是我们的基础资本，可以将他们想办法转化为付费用户。”
“嗯，说得不错。”
路遥又问道：“怎么转化？”
“据我所知，大多视频网站基本都靠的是广告以及会员收益，而B站呢，没猜错的话，广告收入很一般吧，会员就更不用说了，没有适合它的机会。”
许毅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暂时的想法是先寻求与二次元相关的游戏代理作为初期收益，有了部分经济基础之后，再购买正版版权做引流扩张之用。”
“想法很好。”
路遥点头：“具体的操作办法呢，代理游戏也是需要花钱的，现在的B站除过运营资金以外，还有剩余吗？如何起步？”
许毅顿时语塞。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能撑住B站正常运营已经花掉他全部心思了，哪里还来得多余的钱。
这时，滕彦启在一旁适时开口道：“毅哥，这些东西都是陈普先生告诉你的吧？”
许毅点头，又摇头：“有些是我自己的想法。”
滕彦启也不理会他的谎言，继续说道：“可是趣玩完全有能力将这些想法一一变成现实。”
“我们有国内最好的手游开发团队，前段时间又收购了哈米游工作室，这个工作室你应该听过吧？”
“嗯，听过。”
哈米游虽说名声不太好听，但也是国内目前仅有的制作二次元相关的游戏工作室，哔哔哩哩身为‘同行’，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在收购他们以后，趣玩已经全力投入资源和资金去协助开发二次元类型的游戏了，这正好跟哔哔哩哩的路线相符合。”
滕彦启笑道：“B站的很多用户都热爱番剧，以及与其相关的内容，实不相瞒，我也同样很喜欢。”
对此，许毅不会怀疑，在二次元用户心中，喜欢番剧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B站的来源就是从电磁炮中获得的灵感。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才能获得，对吧？”
滕彦启说了一大堆，又拐回了最初的话题：“我们趣玩做事情，一向很有诚意，空口无凭的事情从不会做，所以这次来，就是带着现金来的，今天的合作能谈成的话，第一笔资金马上就能到账。”
说者有不有心不清楚，总之听者是有意了。
许毅眉头一皱，敏感的抓住了滕彦启口中‘空口无凭’的这个字眼。
随之就联想起了陈普。
去年天使投资的那笔钱，早都已经花完了，一直都没有跟投的意思。
甚至在自己表示可以出让更多股份的前提下，也没有继续投资的意思。
在担任了哔哔哩哩顾问以后，确实提出了不少听起来很妙的思路。
但这些思路，每一个都是需要大笔资金才能做到的。
凭借B站此时的收益情况，这些计划怕永远只能是个计划。
根本就落不到实际上。
而眼前的趣玩呢，成就是实打实能看到的，主营业务就是游戏，而且在国内名气极高。又有专门搞二次元类型的工作室，正好可以和哔哔哩哩合作起来。
双赢啊。
想到这儿的许毅，试探的问道：“那路总现在的意思是？”
“我不绕弯子啊，也不说那些空话假话，我确实是看上B站的这一批二次元用户了，这对于我们做游戏的来说，很有前景。”
路遥不经意间又点了一下陈普，才说道：“我很欣赏二次元群体，所以我想直接收购整个哔哔哩哩，你出个价吧。”
“全收？”
许毅听到这个话，悄悄朝一旁的小伙伴看了一眼，见小伙伴也是一脸惊讶，知道他提不出什么好的看法，只好又回过头好好思考起来。
说实话，哔哔哩哩成立已经三年了，在许毅心中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注入的感情极深。
只是受制于各方面原因，始终没能做大。
之前一直坚持下去的原因就是陈普一直在描绘哔哔哩哩未来的美好前景。
但光靠幻想也没用，嘴上说的再好听，实际上却是连一分钱的盈利都没有。
许毅已经很疲倦了。
所以在滕彦启最早找来的时候，就想要打包出售，只是被陈普拦住了。
当时的他，对陈普还是很信任的，所以也听从了陈普的话。
但刚才这一会儿，滕彦启和路遥的双簧之下，使得许毅对于陈普有了深深的怀疑。
是啊，光说有什么用，没看见一点实际的啊。
“莫非他一直都是在诳我？”
许毅陷入了深深地过往否定中。
许久，才抬起头来，心中突然迸出念头。
眼前的趣玩才是真正有希望将哔哔哩哩做大的人。
正如同他们自己所说，有钱有渠道有资源，又有适用的基础。
B站在他们手里似乎才真正能做大做强。
许毅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只是，人一旦发现过往的许多不可能有希望变成现实的时候，就又会变得患得患失。
“要将哔哔哩哩全部卖了吗？之后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亲眼看不到他的美好前景了？”
敏锐注意到许毅的状态有了松动。
滕彦启再度出声道：“毅哥，我知道你对于哔哔哩哩的感情很深，所以愿意遵从你的想法，整体打包出售可以，只出让一些股权也行，但是股权肯定不能太低了，不然我们就划不来了，你说对吧？”
鲁迅先生说得好。
国人总是愿意折中的，假如你说要在屋里开个窗，那么所有人都会来劝你，开窗没必要，但一旦你说要把屋顶掀了，那么他们就会同意开窗这个要求了。
许毅此刻的状态就是这样。
方才听完路遥的话，又联系了诸多想法，以为趣玩就是奔着收购哔哔哩哩来的，所以心中既是想看着它有成就，又不舍得自己几年来的付出，纠结至极。
但现在，似乎只出让股权也行？
许毅抬起头，一脸希冀的望向了路遥。
路遥点了点头：“许毅先生作为哔哔哩哩创始人，能够留下来自然是极好的，毕竟你才是最熟悉它的人，我们也希望能够更好的合作共赢。”
“只是，也希望毅哥你能够理解。”
滕彦启接过话头：“我们趣玩拥有的资源，肯定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分享出去，毕竟这不是几万几十万的小生意，对吧。”
“所以，在股权这一方面，我们趣玩肯定是想要占据主动的，不然我们路总也不会亲自从长安跑来沪城，足以见得我们对于哔哔哩哩的重视。”
许毅深吸一口气：“那趣玩......想要多少？”
“越多越好。”
滕彦启笑道：“自己人和外人，从生理角度来讲，都会有不同对待，更何况做生意呢？”
许毅望了一眼一同前来的小伙伴，只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
很明显，他已经被趣玩所说的话征服了。
也确实，趣玩相较于远在申城的陈顾问来说，无疑要更有诚意一些。
也更能让他们这一批真心热爱哔哔哩哩的人看到走上人生巅峰的希望。
见状，许毅脑海里思绪翻滚万千，各种想法交织缠绕，头仿佛都大了一圈。
路遥和滕彦启都不着急催促，淡定的坐着，喝着茶和另外一个B站员工聊天儿。
给足许毅充分的思考时间。
约莫五分钟后，许毅做出了决定。
“好，我同意。”
......
2012年10月18号，趣玩投资入股哔哔哩哩，占比52%实现控股。
同时，趣玩原市场部负责人滕彦启将出任哔哔哩哩总经理。
（PS：字数稍微一多，就感觉我对于情节进度的把握做不好，之前有朋友说太快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压，但是又显得很拖沓，很抱歉，个人笔力不足，给大家的体验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