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启蒙教材,《三字经》、《百家姓》的字数都不多,所以易嬴府中的家奴虽有三十余人,很快还是做到了人手一份。
在真正学会写那些字之前,许多人更是只凭记忆就学会了读和背。
“人之初,xing本善,xing相近,习相远……”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身为一名曾经的流犯,虽然宋天德已得蒙圣恩重新启用,但在前往京城前,宋天德却还要到兴城县衙办理销案及户籍迁移等手续。如果是其他人的县衙,宋天德或许差个下人来走一趟就行了。但为了多看一眼芍药,宋天德还是亲自来到了易嬴府中。
刚来到易府门前,宋天德还没下轿就听到两个看门家丁的朗朗背诵声。
一开始宋天德并没当真,转瞬双眼就露出了惊讶之sè。
在家仆打开轿帘后,宋天德走出问道:“两位小哥,本官可以问你们一句吗?你们现在念诵的是什么?”
“回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给家中仆众编写的启蒙教本。”宋天德是来参加易嬴与白花花婚礼的最大官员,两名家丁自然认识他。一边解释,一边就将手中《三字经》和《百家姓》递了上去。
简单翻看一遍,宋天德带着惊容说道:“这是你家老爷写的东西?”
“回大人。这是我家老爷为了帮助我们读书、识字,看、写家书,特意帮我们编写的启蒙教本。老爷说了,只要我们通读里面字句,不仅将来看、写家书没问题,还能明白很多做人的道理。”
“帮助你们读书、识字?难道你家老爷正在教你们读书、识字?”
“老爷没教我们读书、识字,但却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了。然后老爷又说我们如果对读书、识字感兴趣,自己也可以跟着学一学,接着就给我们编了这两篇启蒙教本,让府中芍药豢抄给我们学习,芍药现在还成了府中的教书先生。”
随着易府家丁有条不紊将事情说出来,宋天德彻底动容了。
自北越国建国以来,虽然在各种战事压力下,朝廷也会不时提倡一下多办府学,广开教育之门,但到易嬴为止,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富户甚或官员想到要教家中奴仆读书、识字的。
这不是说他们不希望下人能多一些知识和修养品德,而是北越国没有统一的教学模式,很多人都不知该从何教起。
如果遇到一个好的教书先生,那还可以做到循序渐进学习,但如果碰到一个不知怎么教书的先生,许多孩子就都被耽误在了少年时代。
“善,这才是真正的大善,这两篇教本都是你们老爷什么时候写出来的,怎么上次我没看到你们学习。”宋天德抚掌大悦道。
“回大人,这两篇文章都是老爷在与夫人成亲后第二天写出来的,当时也是奴婢说不知该怎么教那些孩子读书,然后老爷就写下了这两篇文章,让奴婢教给他们。”门前家丁还没答话,芍药就从门内走出满脸兴奋道。
身为北越国女子,芍药格外能体会读书、识字的艰难。如果芍药不是生在官宦人家,芍药根本就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哪像易嬴府中这些家奴,不仅轻易就得到了读书、识字机会,还能找到这么简单易懂的学习方法。
甚至在看了易嬴写的两篇文章后,芍药也开始有种想要写些类似文章教给下人的念头。因此一听宋天德来访,芍药就迫不及待领着chun兰一起出来迎接。
在芍药夸夸而谈时,chun兰已经低下身道:“宋大人,老爷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大人里面请。”
“好!前面带路。”
比起芍药,chun兰的态度更像个丫鬟,因此宋天德也没留意她。随意点了点头,宋天德便与芍药往府中走去道:“芍药,你现在易知县府中做教书先生吗?那书房丫鬟一事……”
“当然我现在也还是书房丫鬟,只是在老爷上衙门办公时,奴婢就在府中教那些下人读书、识字。”
“这两篇文章真是易知县写的?”虽然知道易嬴府中没人比易嬴更有资格写这两篇文章,宋天德还是难免追问一句。
听出宋天德语中有怀疑之意,芍药第一次露出不满道:“怎么不是老爷写的,这可是奴婢亲眼看着老爷写下的文章。”
“我没说这不是易知县写的文章,不过比起上次那份奏折,这两篇文章的份量真是一点不轻啊!”
随着宋天德不由自主感叹出声,chun兰也在前面微微露出了笑容。因为比起易嬴前面那份奏折的发展方向难以捉摸,如果易嬴这两篇文章能得到顺利推广,得到好处的却不仅仅是北越国人民,甚至还包括天下万民。
天下万民?
等等!这与芍药想将易嬴的言行整理成书,传遍天下又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chun兰也不禁有些期待起易嬴的未来发展了。因为比起只在北越国向上钻营,如果易嬴真能凭这两篇文章影响天下读书人,至少是影响将来的天下读书人,那其中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知chun兰在想什么,宋天德很快在书房中见到了易嬴。
直到宋天德从门外走入,易嬴才慢条斯理从书桌旁站起身笑道:“宋大人来得好快!难道大人就这么急着离开兴城县?回那京城品尝花花世界的美食、美女吗?”
“易知县说笑了。”
宋天德也不怕易嬴调侃,满脸笑容道:“还是易知县又喜欢兴城县这种小地方?本官敢断言,易知县很快就有机会前往京城了。”
“承大人贵言。”
点头示意一下,易嬴虽然不知道宋天德为什么这么说,但却并不觉得宋天德的暗示有多值得兴奋。因为比起深不可测的京城,易嬴更愿将自己的主要jing力放在兴城县。至少在斗垮万大户,证明自己拥有在北越国官场的生存能力前,易嬴并不急着想什么高升的事。
而且有天英门主摆在那里,不知道天英门主为什么对垂帘听政感兴趣,易嬴更是不敢轻易涉足京城官场。
拿起书桌上准备好的文牒,易嬴说道:“宋大人,这是大人赴京所需的公文,本县早为大人备好了。”
“这事不急。”
宋天德却没在意易嬴表现出的平淡,一脸快意道:“怎么?易知县不相信本官的话?本官敢断言,只凭易知县这两篇醒世jing言的启蒙教本,易知县绝对能得到朝廷重用。”
“原来宋大人说的是这个啊!谬赞,谬赞了……”
一边客气,易嬴却不会胡乱否认什么。因为易嬴即便说出《三字经》、《百家姓》都不是自己所写,其他人也未必相信。易嬴最多只能做到不去刻意强调这点,至于别人要如何因此恭维易嬴,那就不是易嬴责任了。
毕竟在公在私,易嬴都不可能因为别人没眼光而自担其责。官场就是这样,只要你不去否认,很多事情都会变成事实上的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