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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也是十分的气急败坏,但和老太太大有区别的是,她可不在意有无受到兰庭、春归的挑衅,残酷的事实已经让沈皇后再顾不上一己的气辱,仇恨归仇恨,但更重要的是怎么反败为胜,相比自己受到的挑衅,沈皇后无疑更加重视长孙的成败安危。
皇长孙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囚于南台也罢,困于凤阳也罢,只要不能克承大统,是顶着郡王的虚爵也好,抑或彻底沦为阶下囚,不会有任何不同,无非皆为苟延残喘,当新君登极之日,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正如江琛分析,无论是哪个皇叔登极,势必容不下皇长孙这么个曾为储君的侄儿,她的确不应心存侥幸,皇后而今追悔莫及便是她曾经的手下留情,应当早些将这些孽庶一一铲除的啊,是她妇人之仁不够果决。
她忘了太祖一朝,同样是太子先逝立太孙为储,结果太祖驾崩太孙继位,到头来仍然被亲叔父当时的燕王起兵篡位逼得于南京皇宫自焚身死,这就是皇族天家所谓的血缘亲情,她怎能心怀侥幸以为今上会顾念故太子的骨肉之情,皇长孙的储位便不会被他那些狗畜不如的叔父扞动?
皇后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咳血日渐频繁,胸肋亦是时常闷痛难忍,如果连她也撒手人寰,皇长孙便彻底只有束手待死一条绝路。
所以皇后的计划是,以她一死,谤害太子欲毒杀皇长孙未遂,误杀嫡母!
她必须要让弘复帝醒悟,不要以为你能庇护裕儿,你不能,从你废掉裕儿储位那一天,就是亲手断绝了裕儿的生机,你看,你如今连我也害死了,但凡还有一分良知的人,便是村汉莽夫都知道不弃糟糠,我跟着你,从东宫时起,受了多少苦累担着多少惊惧,一步步陪着你从那艰险环境过来,连谛儿我们的孩子也是因为太过苦累才英年早逝,结果呢?你竟亲手将裕儿也送上绝路,枉你还自诩仁厚,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不安吗?来日黄泉下,你有何面目再见我和谛儿?
你要还有良知,只能复立裕儿为储!
沈皇后计划得十分周全,她甚至把兰榭也先一步调去了南台,为的就是造成兰榭与她一
同被太子“毒杀”!
这样一来,她的妹妹也会将东宫恨之入骨,有的话她既已死不可能再向弘复帝陈情,但她的父兄可以,赵江城也可以!沈皇后当然放心不下江琛兄妹,她必须将身后事拜托给家人,她知道兰榭是妹妹的心头肉,如果妹妹也认定兰榭是被太子及赵兰庭毒杀,当然会不遗余力煽动赵江城上请严惩凶手。
可眼看着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已经在南台“就位”的赵兰榭却因赵兰庭的上请,得免伴读之职被放归了太师府!
沈皇后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再逼迫弘复帝收回成命,否则计划未行,先就会让弘复帝动疑。
这一怒非同小可,沈皇后只能发泄在亲妹妹身上。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你哪来的福份嫁进太师府?你可倒好,眼看着我和裕儿被赵兰庭、顾氏这对奸夫淫妇害得这般田地,竟执意与这等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枉我还一门心思为榭哥儿着想,让他与裕儿亲近,免得他日后被赵兰庭连累,沈文莺,你竟不知好歹到这地步!”
小沈氏原本打定主意挨一场骂罢休,可偏偏又被姐姐揭开心头疮疤,也是委屈不已:“姐姐可休要说我沾了你的光,是,当年我确然是期望着嫁入世族,可我哪里有那毁人姻缘的恶意?赵江城当时已经娶妻生子了,姐姐明知万氏算计我,竟然也不提醒,害我莫名其妙和朱夫人结了仇,被诽谤不守妇道觑觎有夫之妇!我受了多少委屈,还要被姐姐逼得‘自尽’,腆颜做人续弦,论是皇上再怎么辟谣,我都洗不清这些污谤了!
更何况我明知朱夫人是被姐姐逼死,姐姐想过我会否良心不安?还一再逼胁我再毁了兰庭的姻缘,我固然不愿,但谁让你是我姐姐呢?最终也只能妥协。可这回我要再妥协,就是毁了我儿的终生!姐姐这么疼爱故太子和皇长孙,怎么就不能推己及人将心比心?姐姐是真为榭儿好么?你无非是听信了江琛和老太太的挑唆,想用榭儿要胁我受他们把控对付兰庭!”
没有另外的结果,姐妹两闹了个不欢而散。
皇后情知小沈氏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再把兰榭送去南台了,可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因为绝佳的时机只有一次,且迫在眉睫。
皇后娘娘的生辰到了。
弘复帝自然是没有遗忘的,原本交待了敬妃筹备宫宴,却被皇后拒绝了。
“妾身病了这么长日子,也没这精神出席宴会,且连两宫太后今年的寿辰都交待一应从简,妾身哪敢劳师动众?只唯有……妾身着实牵挂裕儿,望皇上在妾身生辰当日,允可妾身去南台探望吧,妾身也不存别的愿望,就盼能和裕儿再用一餐饭食,受裕儿一声恭贺而已。”
沈皇后心有成竹,弘复帝再怎么绝情,也不可能拒绝她的这一请求,无非便是,她被“毒杀”之后,恐怕会缺失了赵江城的上请,但还有她的父兄一定会不遗余力,这场战役未必会落下风。
再兼江琛虽不是真心要助皇长孙复位,但绝无可能坐视秦询登极,沈、江两家有一个共同的仇敌便是赵兰庭,但要铲除赵兰庭务必先要铲除秦询,至少在质罪秦询一事上,沈皇后不怕江琛不会竭尽全力。
至于后来的局势……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怎么也好过束手待死不是么?她横竖是时日无多了,至少以她一死能换秦询的头颅,为皇长孙先除一个劲敌!
弘复帝看着自己憔悴不堪的结发妻子,这一刻内心真可谓是五味杂呈。
如果谛儿还活着就好了,如果谛儿活着,便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他也许早就可以卸下重担,移交给太子承祧天下大任,凭谛儿的声望,不管皇族宗亲还是文武百官,必然都会心悦诚服。
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
“皇后,朕已下令,逮江琛入诏狱,令锦衣卫严审。敬妃的宫人权氏,也已如实招供,朕可以允许皇后往南台,让裕儿恭祝皇后寿康,可是皇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毒发,你的计划,已然败露了。”
皇后呆若木鸡。
“权氏乃江废妃余孽,她已经不可能再下毒,谤害敬妃及太子加害皇长孙,皇后,你可知道你这么做,险些将裕儿陷于绝境?”
“是太子诬谤我与裕儿!”
“太子根本不知此事,检举皇后及江琛者,乃魏国公。”